窗外

石長峰

婆婆家的書桌前有一扇窗。

薄紗上灰蒙蒙的，窗戶的外側附著年歲不一的灰塵。一扇普通的窗。

埋沒在作業堆里，思維漸漸變得渾濁，各種學科的要求從排水管中涌來。這時候抬頭，視線因為一扇窗的出現被拉得很遠。一剎那，窗外四面八方的信息撲面而來，世界每一秒的變動、呼吸，奇妙地聚焦于一扇窗。

雨天，千萬的雨滴，細碎的聲響，匆匆的身影，像鐘乳石上凝結的小水珠，緩慢而又真切地，一下一下地，敲打出大大小小的感觸。又或許，并不是那種不可言說的微妙。

晴天，窗外的燦爛陽光裹挾著微熱的空氣，帶著某種將至而未到的莫名快樂，把茫然的我吞沒。對面，年逾半百的老太拿拍子拍打著被子，把起床時的迷糊打散，好讓它充分吸收陽光。熙熙攘攘的人們小孩一般喧鬧。門口無人的水泥地上有污水的隱約痕跡，地上亮堂堂的。不遠處，低矮的樓房上，魚鱗一樣的錫紙閃閃發光。較遠的紅頂黃墻的電信局悠然地待在那兒，有形狀不一的云朵在透亮的空中飄過。

我家的書桌前只有一堵墻。

寫作業寫得困乏，這時抬頭，白墻將我的視線從中間隔斷。墻上有意無意畫上的雜亂筆跡，筆筒里的筆萬花筒一般綻開。燈光照在書桌清晰的紋路上，草稿紙上是幾天前的作文思路、數學題，還有一些自己都覺得奇怪的亂碼。我悶下頭讓思維在書堆里沉沒。

一扇窗，一堵老白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