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房

老漢

鄭重是個帥哥，但是因為沒有房子，一直沒有女朋友。他談過幾次戀愛，每次都是以轟轟烈烈開始，再以凄凄慘慘結束。有兩個姑娘被鄭重的相貌所吸引，不到半個月，就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立馬結婚。

然而，沒有房子，住哪兒？租房子住？怎奈姑娘的父母沒法接受。他們說，為培養女兒傾注了大量心血，現在卻要嫁個沒房沒車的青年！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

現在，鄭重又談了個女朋友，叫于貴閩，與前面的姑娘差不多，都說不看重物質條件。但是，于貴閩的母親說了，不要求卡里有百十萬，但必須有一套房子！

鄭重又被卡在這個環節了。幸好，于貴閩看重鄭重的為人，她說：“沒房子沒關系，我們可以自己買，5年不行就10年，總可以買一套房子吧。”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下午，那時陽光燦爛，他們在湖中劃船，突然烏云密布，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時，往回劃已經來不及。于是，鄭重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于貴閩頭上，自己卻淋著雨。回到岸上，鄭重淋得像個落湯雞，心情卻很好，一直逗于貴閩開心。因此，她對鄭重印象很好！

于貴閩回家把鄭重的情況說給父母聽。當母親聽到鄭重沒有房子，就搖頭不同意。于貴閩一再強調鄭重的為人，說：“鄭重忠厚老實，靠得住。”于貴閩態度堅定，父母終于同意見鄭重一面。

于貴閩把情況告訴了鄭重。鄭重立即做了精心準備，買了貴重的禮物，買了套像樣的西裝。于貴閩說：“你不用花這么多精力捯飭，我爸媽是很看重人品的。”于貴閩很有信心，她相信，憑鄭重的形象和人品，一定能獲得父母的好感。

鄭重進了于貴閩的家，未來的岳父岳母不看禮品，而是一直盯著他看。還真是丈母娘挑女婿，橫挑鼻子豎挑眼。岳父于中山遞一根煙給鄭重。鄭重說：“謝謝叔叔，我不會抽煙。”于中山臉上笑開了花，說：“好好，不抽煙好，抽煙對身體有害。”于中山請鄭重坐下。鄭重說：“您坐。”于中山坐下后，他才坐。他的知書達理讓于中山很滿意，第一關算是過了。

接著，岳母王愛華上場了。她拿起個蘋果，要削給他吃。鄭重立即把蘋果拿過來，說：“哪能讓您為我削水果？我來！”鄭重動作麻利，一看就是個做事利索的男人。

鄭重削好蘋果，讓王愛華先吃。王愛華不吃，推讓一下，鄭重就讓于中山吃。于中山也不吃。鄭重又遞給了于貴閩。于貴閩說：“你這么客氣干什么？”她把蘋果塞給鄭重。但是，鄭重還是不吃，說：“哪有晚輩先吃的呢？”于是，王愛華把這個蘋果吃下去了。

晚上，岳母王愛華評價鄭重：“有教養，懂人情世故，孺子可教。”于中山的評價是：“頭腦靈活，人情練達，是個可接受的小伙子。”

于貴閩說：“我看上的男人，能差嗎？”王愛華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沒房沒車，今后怎么辦？”于中山說：“如果鄭重有上進心，還怕將來沒有房車？”

有一天，鄭重陪于貴閩的家人上街。王愛華突然問鄭重：“你媽媽住多大的房子？”鄭重呆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把目光轉向一邊，裝作沒有聽見。

于中山接著說：“親家母住的房子應該是企業分的房吧，估計是兩室一廳。”鄭重馬上說：“是的是的，企業職工分的房子都是這么大的。”于貴閩向父母介紹過鄭重的家庭情況，鄭重很小的時候，父親就生病去世了。于貴閩也從沒有問過鄭重母親有沒有房子，因為上一代工人階級，怎么可能沒有住房呢？她父母就是工廠的工人，很早就分到了一套房。

當她與鄭重坐汽車回省城時，鄭重一直悶悶不樂。于貴閩問：“你怎么了，心里不痛快嗎？”鄭重沒有吭聲。于貴閩有點鬧不明白了，她父母都喜歡他呀，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等條件成熟，就可以結婚了，他還有什么不高興的呢？

在于貴閩的再三催問下，鄭重才道出了實情：“我媽媽住的是一間危房！”“怎么會這樣？”于貴閩認為鄭重是在開玩笑。

原來，鄭重從小就與母親住在一間30多平米的舊房子里，沒有衛生間，沒有廚房，用的是公用水龍頭與廁所。上個世紀80年代末，他母親單位的效益一天不如一天，一直拖到90年代中期，企業宣布破產，鄭重母親下崗。于是，鄭重與母親就一直住在舊房子里。

兩個月后，鄭重帶著于貴閩回了家，見到了母親陳潔茹，看到那間破破爛爛的房子，于貴閩的心情非常壓抑。但陳潔茹的善良勤勞，給于貴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陳潔茹說：“這些年，我存下了一筆錢，雖然不夠買一套新房子，但夠首付。只要你們領了結婚證，看好房子，我就把這筆錢給你們！”陳潔茹把存折遞給于貴閩。于貴閩看著上面的數額，仿佛看見陳潔茹省吃儉用積攢下這些錢。

于貴閩握著存折，激動得熱淚盈眶。她想，她將來會好好對待婆婆的。但是，這天晚上，于貴閩接到母親的電話，說要見鄭母一面，商量她與鄭重的婚事。于貴閩呆住了。如果媽媽看見鄭母住在這樣的房子，她一定不會同意婚事的！

怎么辦？于貴閩想了一晚上，也沒有想出個辦法。白天，她怕鄭重發現她心事沉重，就找了個借口到超市去買東西。

于貴閩在街上瞎走，突然聽到有人喊她。她回過頭，見是多年不見的表兄李智生。于貴閩驚問：“你怎么在這里？”李智生說：“我就在這里工作呀，你來這兒干嗎？”于貴閩說：“我男朋友出生在這里，我過來看看未來的婆婆。”李智生要請她到單位看看。

“抽空一定拜訪。但我現在沒空。”于貴閩說，“我遇到了難題，不知該怎么解決。”于貴閩把鄭重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遍。李智生說：“這算什么問題，我幫你解決！我請你吃飯，吃完飯，問題就解決了。”李智生把她帶到一家餐館吃飯。吃完飯，他帶著于貴閩到一個社區。于貴閩跟著李智生上到16層，進了一間大居室里。

于貴閩問：“這是誰的房子？”李智生說：“這是我新買的房子，就借給你婆婆住一段時間吧。”于貴閩呆住了，半晌才問：“這能行嗎？”李智生說：“有什么不行的，先哄過你媽媽。”

李智生的主意是不錯，但于貴閩不知道婆婆肯不肯接受這個方案。于貴閩回到家，把這個辦法告訴婆婆。陳潔茹剛開始是不同意的，這畢竟是騙人。但到了下午，居委會通知說，這片危房要拆了，將建廉租房。也就是說，再過三五年，陳潔茹就能住新房子了。

有了這個消息，陳潔茹就接受了這個方案。搬來后，陳潔茹說：“我只在這里住兩個月。”李智生說：“隨你，想何時搬走都行。”

半個月之后，王愛華與于中山過來看親家母了。他們看見陳潔茹住著這么好的房子，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于貴閩解釋說，這套房子是剛拆遷搬過來的。

王愛華在這里住了一星期，商定：半年之后，就舉辦婚禮。然后，就興高采烈地打道回府了。

這天，陳潔茹聽到有人敲門，開門后，見門外站著個老人。老人問：“你是誰？”陳潔茹反問：“你是誰？”老人說：“這是我的房子，你問我是誰？”

片刻，陳潔茹打電話給鄭重與于貴閩，要他們馬上回來。于貴閩與鄭重接到電話，立即趕回來。于貴閩問明情況后，也呆住了。她打電話問李智生是怎么回事。李智生叫他們不要急，他馬上趕過來。李智生趕過來后，先解釋了他為什么說謊，因為他怕鄭母不肯搬過來。然后，他做了介紹，老人是他干爹，叫趙志國。李智生又把干爹叫到一邊去，跟他解釋一番。

趙志國返回時，笑著說：“你們就先住著吧，反正我還有房子。”趙志國是鰥夫，有兩處房產。他早就答應，在他百年之后，這套房子歸李智生。

陳潔茹說：“我會盡快搬回去，把房子還給你。”但是，數日后，天降暴雨，陳潔茹的危房倒塌了。幸好鄭重母子沒住在危房里。

現在，就是想搬回去也不可能了。趙志國笑著說：“是天要留你在這兒多住些日子。”陳潔茹嘆息一聲，卻又無可奈何。

鄭重與于貴閩要回去上班了，媽媽獨自住在別人的屋子里怎么辦？而這時，趙志國的鄰居突遭大火，大火殃及了他的住房，暫時不能住了，只能搬過來與陳潔茹同住！陳潔茹急得火燒眉毛，問鄭重：“這怎么好？我和趙志國都是單身，住在一間屋子，別人怎么看！”于貴閩笑了：“媽，我看呀，干脆你和趙志國結為夫妻，老來作個伴，不是挺好嗎？”

陳潔茹搖頭道：“這話可不能瞎說，趙志國條件好，要找老伴也得找個條件好的。”

于貴閩叫李智生過來，要他去問趙志國，有沒有想找個老伴的意思。如果有意，就把陳潔茹介紹給他認識。李智生還沒來得及問干爹，陳潔茹卻出事了。這天晚上，她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摔了一跤。

而這時，于貴閩與鄭重就要回單位了，只能把陳潔茹托付給了趙志國照顧。趙志國滿口答應了下來。陳潔茹說：“給你添麻煩了。”趙志國說：“是命運讓我們住在了一個屋檐下！”趙志國把陳潔茹照顧得無微不至，兩人日久生情，成就了一段黃昏戀佳話。

（責編：陳思揚 93940907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