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裴永清醫案醫話》

劉銘君

（河北省滄州中西醫結合醫院中醫健康保健中心，河北 滄州 061001）

裴永清教授，首屆中醫碩士研究生，系出名門，師承傷寒大家劉渡舟先生，為北京中醫藥大學教授。其人功底扎實，深研經方，活用時方，潛心于中醫藥治療疑難雜癥，療效出眾。

讀書如尋友，可遇不可求，讀中醫書尤其如此，況且“此道精微，思貴專一，不容淺嘗者問津；學貴沉潛，不容浮躁者涉獵”[1]。裴永清教授的《傷寒論臨床應用五十論》早就拜讀過，偏于理論。下面討論的《裴永清醫案醫話》，這本書側重于臨床實踐，2017年已經讀過一遍，今年重新買了一本，又通讀了一遍，感覺受益多多，現不揣淺陋，就本書的寫作特點、方藥特色等做一個簡單分析，希望對大家能有所幫助。

1 本書寫作特點與方藥特點

1.1 本書短小精悍 全面客觀 可讀性強 與某些大部頭的著作相比，本書實在是短小精悍。本書總計227頁，包括63個醫案。其中病例反映全面，涉及呼吸系統、消化系統、心血管系統、風濕免疫病、泌尿系統、婦科、兒科、眼科、皮膚科、疑難雜癥等。裴教授勤于總結，善于分析，才能寫成如此精煉的醫案。其與某些云山霧繞的古書，苦苦糾纏于理論相比，本書可讀性極強，令人倍感有趣，幾乎就是一口氣讀完的。

1.2 本書實事求是 嚴謹求實 最重要的一點，本書應該是作者自己寫成的，字里行間充滿了嚴謹求實的寫作風格。書中第75頁寫道：余曾說過，“無論中西醫任何人，如果說肝硬化好治或者‘保好’之類的話，那純屬騙人騙己。”[2]

1.3 本書也是學宗傷寒 活學活用的典范 裴教授師出名門，傷寒功底深厚，實踐經驗豐富。就本書而言，傷寒經方占據優勢，小青龍湯、吳茱萸湯、小柴胡湯、承氣湯、小陷胸湯等等幾乎隨處可見；另外后世名方亦不少見，諸如三仁湯、柴葛解肌湯、逍遙散、加味蒼柏散等；最后是一些有效的自擬方，如肺熱咳喘方、柴胡胃苓湯等等。

1.4 本書也是善于學習借鑒 兼收并蓄的典范 裴教授跟師劉渡舟先生多年，學宗劉老也是應有之意義。劉老治療乙肝的系列經驗方柴胡解毒湯等，就得到了很好的繼承和發展。并充分借鑒了其他著名醫家經驗，如印會河教授的化瘀通氣方、舒肝散結方等等，明顯提高了療效。

1.5 本書的一些方藥應用細微之處 用處更大

1.5.1 煎服法的問題 平時一般處方就是中藥早晚各1次服用。此書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早中晚3次用藥，量大效宏，效果顯著。尤其是發熱的幾個病例，都是間隔兩小時服藥一次，才能取得好的效果。看似不經意的細節，其實臨床實踐非常關鍵，這往往也是處方能否取得速效的關鍵所在。

1.5.2 忌口問題 書中絕大部分病例都提到了忌口問題，這是中醫特色所在，關乎臨床療效。如112頁所寫：乃因水果水分多而糖分高，對于濕熱為患之病人，大有助濕增熱之弊端……包括胃腸道疾病的病人，無論其舌膩與否，均應少食水果為宜[3]。本人以從事中醫消化系統疾病的診療為主，忌口問題，尤其忌食水果也是患者普遍關心的問題，這條解釋就很好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1.5.3 藥物的療程問題 相當一部分病例簡直是速效，部分病例都在一個正常療程范圍內，一小部分病例堅持長療程方收全效，包括肝硬化結節，服藥3年，這就需要醫者患者配合，尤其醫者有很好的定力。

1.5.4 強調重點之處 有兩個方子，抵當湯、加味蒼柏散在書中出現了好多次，這就是重點所在。其中46頁寫道：抵當湯是活血化瘀的名方、經方，廣泛用于腦梗和腦血栓、婦人瘀血所致的痛經和子宮肌瘤，以及月經閉而不行、乳腺增生、前列腺肥大、冠心病、結節性肝硬化、肝脾腫大等。加味蒼柏散更是廣泛用于痛風、丹毒、結節性紅斑、過敏性紫癜等案例中。

2 現學現用 活學活用 自身臨床實踐

案1抵當湯治療前列腺增生驗案。患者劉某某，男，55歲，2017年3月就診，主因間斷腹部下墜，尿頻1年余就診。患者在外院查尿常規，超聲，前列腺液考慮前列腺炎伴增生，給予抗生素、保列治、銀花泌炎靈等服用未見好轉，親友介紹來診。刻見面色灰暗，腹部下墜明顯，尿頻，喝水很快入廁，尿等待，尿不凈感，夜尿也多，3次左右，舌暗苔厚膩，脈沉細澀。考慮瘀血阻滯，給予四逆散和桃紅四物湯加減，藥進半月毫無寸功。偶爾上網買了本書，讀過之后，現學現用，抵當湯加減：水蛭5 g，土鱉蟲10 g，桃仁10 g，生大黃5 g，桂枝10 g，茯苓皮20 g，皂角刺20 g，全蝎5 g，蒺藜12 g，澤瀉15 g，烏藥10 g，路路通15 g。藥進7劑，癥狀有所緩和，守方治療3個月疾病緩解。

按：前列腺疾病是中老年男性的常見病和多發病，并且有年輕化的傾向。治療此類疾病，可以參考現代醫學化驗檢查結果，但是不能囿于現代醫學的炎癥觀點，還得堅持中醫的辨證論治，由裴教授經驗得知，此類疾病多從瘀血濕阻論治，藥物劑量宜大，療程要長，才能取得好的療效。

案2加味蒼柏散治療下肢丹毒驗案。患者王某某，女，52歲，2017年7月就診。主因右下肢片狀紅斑5天就診。緣起蚊蟲叮咬后下雨涉水，低熱，右下肢伸側片狀紅斑，紙牌大小見方，伴紅腫熱痛，舌苔黃厚膩，脈弦滑。余只在上學實習見過丹毒，自己從來也沒治過，只能硬著頭皮治療。只能一邊閑聊，一邊快速地思考方子，突然想到了剛看完不久的加味蒼柏散，姑且一試：蒼術15 g，黃柏15 g，川牛膝15 g，薏苡仁30 g，羌活9 g，獨活10 g，當歸12 g，地黃12 g，赤芍12 g，牡丹皮15 g，茯苓皮15 g，連翹15 g，白術15 g，防己10 g，木瓜10 g，檳榔10 g，桃仁10 g，茜草10 g，澤瀉15 g，廣藿香12 g。7劑，每日3次服藥，囑其飲食清淡，變化隨診。5天后復診明顯好轉。加減調理1個月徹底痊愈。

按：不讀書，不足以臨證。每一位中醫臨床大家都應該是飽學之士。不臨證，也不容易讀懂書，中醫書中很多內容必須經過臨證體悟才能真正明白[4]。中醫學人都應該是全科醫師，內外婦兒均要涉獵，才能博涉知病，屢用達藥。對于自己不太熟悉的專業和疾病，也可以靜心思考，思路正確，取得好的效果。

案3清胃理脾散和導赤散治療口腔潰瘍驗案。患者田某，男，35歲，口腔潰瘍間斷發作半年，于2017年10月就診。曾在我市口腔醫院就診給予對癥藥物，效果一般，建議中醫治療。平時飲酒，辛辣食物較多。診見舌頭兩側、舌下、口腔頰部黏膜均有散在潰瘍，米粒大小，疼痛難忍，舌淡紅苔白黃厚膩，脈洪數實。考慮脾胃火盛，予清胃理脾散和導赤散加減：蒼術12 g，厚樸12g，陳皮6g，黃連6g，黃芩9g，甘草5g，地黃12g，通草6 g，淡竹葉6 g，甘草6 g，梔子6 g，豆豉6 g，干姜3 g，茯苓皮12 g，冬瓜皮20 g。7劑藥物，早中晚各1次，并囑其戒酒，忌辛辣刺激飲食。1周后復診，口瘡明顯好轉。繼續鞏固1個月徹底愈合。隨訪半年未見復發。

按：口腔潰瘍，臨床常見，一般是從火熱論治，但是火分虛實，一般而言，男性煙酒過度，嗜好辛辣油膩食物，故發病偏于實火，故可以苦寒直折其火勢，當然也需配伍調胃藥物。裴教授喜用的清胃理脾散是清利濕熱的代表方，可以效仿。

案4慢鼻一號方治療鼻竇炎驗案。患者李某，男，15歲，主因間斷頭痛頭暈，鼻塞黃涕2年，加重半月，于2017年11月就診。患者多在冬季發病，影響學業。就診前亦反復在我院耳鼻喉科就診，建議其手術治療，孩子懼怕手術，希望中藥治療。查咽紅充血，舌苔黃厚膩，脈浮弦緊數。考慮內熱外感，脾經濕熱，外受風寒，取裴永清教授慢鼻一號方加減：廣藿香10 g，梔子10 g，石膏30 g，防風10 g，蟬蛻10 g，麻黃6 g，蔓荊子10 g，蒼耳子10 g，辛夷花10 g，白芷9 g，連翹10 g，薏苡仁30 g，桃仁10 g，皂角刺15 g，路路通15 g，生大黃5 g，升麻7 g，黃芩12 g。7劑藥，早中晚各1次。囑其飲食清淡，可繼續用生理鹽水清洗鼻腔。復診患者癥狀明顯好轉，查其舌苔無明顯變化，繼續前方治療，再投10劑。復診癥狀持續好轉，效不更方，略微減量使用繼續10劑。患者于年后來門診治療胃痛，當面告之，鼻竇炎至今未犯。

按：鼻竇炎人群非常廣泛，尤其青少年群體更是高發，往往反復難愈，痛苦不堪。究其原因，與現在空氣污染，鼻腔鼻竇解剖特點，青少年代謝旺盛，活動量小，過食油膩食物等都有一定關系。

筆者并非耳鼻喉專業醫師，治療這種疾病經驗不足，肯定不敢包治包好。也不能很清晰認識到中西醫診療各自的局限和邊界在哪里。自己也沒有特別的底氣和自信就說此種疾病不必手術，內服藥物就行。臨床實踐證明裴教授經驗寶貴，可以效仿學習。以后以此方為基礎治愈了10例此種病患，效果均較滿意。

讀經典學傷寒，多跟師勤實踐，是學好中醫的不二法門。有恒心、有毅力、有方法，萬事皆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