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高等教育的改革、發展與挑戰*

於 榮， 牛 悅

(浙江師范大學 田家炳教育科學研究院，浙江 金華 321004)

早在摩洛哥被西方殖民統治之前，摩洛哥的高等教育就有了一定的發展。為了克服殖民主義的影響和發展本國高等教育，獨立后的摩洛哥對本國高等教育進行了多次改革，其中2000年實施的《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是摩洛哥政府制定的面向21世紀教育改革的綱領性文件。這次教育改革對摩洛哥包括高等教育在內的教育發展產生了持續而深刻的影響。雖然摩洛哥高等教育經過十多年的改革與發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然存在著許多問題。

一、21世紀前的摩洛哥高等教育發展概況

地處非洲北部的摩洛哥王國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與文化的國家。在1912年淪為法國保護國之前，摩洛哥已經建立起了比較完整的以伊斯蘭教為核心內容的傳統教育制度。摩洛哥的高等教育可以追溯至公元9世紀(859年)建立的卡拉維因大學(University of Al Quaraouiyine)。卡拉維因大學是歷史上穆斯林世界重要的精神和教育中心之一。該校的教育集中于伊斯蘭宗教、法律和古典阿拉伯語等內容。1963年，該校被并入摩洛哥現代公立大學系統之中。卡拉維因大學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世界吉尼斯大全》視為現存最古老的、授予第一個學位且持續運行的高等教育機構，因而該校有時也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1]

在1912—1956年法國對摩洛哥進行殖民主義統治時期，法國對摩洛哥采取了教育同化政策，把法國的教育制度移植到摩洛哥，其目的在于培養擁有宗主國價值觀的摩洛哥精英。法國殖民者除了對摩洛哥傳統高等教育進行限制和打壓之外，還依照法國的教育模式在摩洛哥興辦了一些世俗學校。1956年，摩洛哥雖然擺脫了法國的殖民統治獲得了獨立地位，但是法國通過與摩洛哥簽署的協議仍然保留了對摩洛哥大學相當大的行政管理權力。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摩洛哥大學在行政管理、課程、學位結構、大學文化等方面幾乎就是法國大學的翻版。摩洛哥高等教育的發展深受法國殖民主義遺產的影響。[2]

20世紀80—90年代，由于非洲經濟衰退、政府減少對高等教育的支持、官員腐敗、大學管理不善和政府對大學事務的干預，以及歐洲殖民主義教育遺產對非洲高等教育發展的不利影響等原因，非洲高等教育進入了一個危機時代。摩洛哥的高等教育也面臨著同樣的危機與困境。

首先，摩洛哥高等教育成本高昂，入學機會嚴重不足。摩洛哥沿襲的法國高等教育模式要求摩洛哥必須為高校建立和完善相關的配套基礎設施，這需要投入巨額資金作為經常性開支；堅持為所有學生提供食宿的政策，使得學校不得不投入大量資金用于建設學生宿舍，提供免費伙食；不需要對學生經濟狀況進行調查的面向所有學生的高等教育免費入學政策，給摩洛哥政府帶來了沉重的教育負擔；堅持為教學和管理人員提供高工資并發放大量生活補貼，增加了高等教育成本，摩洛哥為了維持這一工資水平甚至不惜尋求外國援助；由于缺少專門為非傳統學生(如半讀生、夜校生等)設計的培養計劃，摩洛哥教育資源的效用并沒有實現最大化。以上種種做法給摩洛哥政府帶來了巨大的財政壓力，高昂的高等教育支出成為摩洛哥政府不堪承受的負擔。摩洛哥建立和維持的高等教育實質上仍然是一種精英教育模式。這種精英教育模式不僅使得摩洛哥政府無力支付足額的高等教育成本，而且也導致該國高等教育的入學率極低，廣大民眾進入高等教育機構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嚴重不足。[2]

其次，科研職能在摩洛哥高等教育中遭到忽視，高等教育不能有效地滿足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需要。盡管摩洛哥的領導人和一些知識分子認識到了科學技術與國家現代化之間有著密切的關系，但是長期以來他們缺少共同的努力把這種認識轉變為實際做法。產生這種局面的原因包括他們堅持錯誤的經濟發展戰略，在結構調整改革中片面地關注經濟增長，忽視了人力資源開發；在教育規劃中受一些經濟學家關于基礎教育的收益率大于高等教育收益率觀點的影響，降低了對高等教育的投入和支持，進而對科學和技術基礎設施的建設產生了明顯的消極影響；基礎教育階段數學和科學等學科的教學嚴重不足，沒有為學生在高等教育階段學習科學和技術等相關專業打好基礎；在高等教育階段忽視博士水平的研究生教育等。此外，摩洛哥照搬法國大學精英教育模式的做法還使得摩洛哥大學生重視理論性知識的學習，忽視了知識的實際應用。這種情況不僅導致科學與技術課程在高等教育中遭到忽視，大學的知識生產和科技創新能力嚴重不足，而且也降低了高等教育對摩洛哥本土的適切性，致使摩洛哥大學無法對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需要做出有效的反應。[2]

最后，在摩洛哥高等教育領域法語仍然在教學語言中占據著不可替代的地位，摩洛哥本土語言在高等教育中被邊緣化。幾個世紀以來摩洛哥一直是一個多語言國家，許多摩洛哥人都會兩種語言。在1912—1956年摩洛哥淪為法國保護國期間，法語成為法定的官方語言，阿拉伯語反而成了“外語”。摩洛哥獨立后，為了維護國家和民族的統一，摩洛哥政府實施了阿拉伯化語言政策，確定阿拉伯語為唯一官方語言。阿拉伯化語言政策的主要目標是通過阿拉伯語的標準化和現代化，以促使其能夠滿足獨立的摩洛哥本土文化的純正性和阿拉伯穆斯林的價值觀與信仰，以及保證政治統一和社會文化一致性的需求。[3]這一政策要求在所有正式的生活領域中運用標準阿拉伯語取代法語，在教育領域用阿拉伯語替代法語進行教學，讓摩洛哥教師逐漸替代法國教師。摩洛哥的阿拉伯化語言政策直到20世紀80年代末才在中小學階段基本完成，但其在高等教育階段的實施仍然困難重重。盡管摩洛哥大學中的某些人文科學教學計劃出現了雙語教學現象，但是法語仍然是技術和自然科學學科唯一的教學語言，阿拉伯語依舊處于邊緣地位。不僅如此，由于語言的多樣性以及地區之間發展不平衡等原因，語言沖突還成為摩洛哥長期存在的一個社會問題。[4]

二、面向21世紀的摩洛哥高等教育改革

20世紀末，面對經濟全球化的不斷發展和國際經濟競爭的日趨激烈，以及經濟全球化對教育發展所產生的深刻影響，摩洛哥政府對本國教育進行了全面改革。1999年，摩洛哥政府頒布了《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NationalEducationAndTrainingCharter)，決定從2000年開始實施為期十年的教育改革。[5]《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是摩洛哥政府制定的面向21世紀教育改革的一份綱領性文件。該章程涉及高等教育領域的改革內容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在基本目標方面要求促進高等教育適應社會和市場經濟的發展；在管理方面要求落實高等教育管理權下放，實行高校自治；在教育教學方面要求推行高等教育教學改革，提高教育質量；在教育財政方面要求尋求高等教育機構經費來源的多元化。

例如，為了促進高等教育更好地適應摩洛哥社會與經濟發展方面，《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高度重視教學改革和教學質量的提高。該章程確定摩洛哥高等教育的教學目標包括擴大學生自由選擇高等教育的專業與課程的范圍；加強學生學校學習與校外實習的聯系以提高學生的就業能力；努力提高高等教育對于個人和社會的收益率；加強高等教育與社會生活的聯系以促進高等教育為社會經濟發展服務的能力；改進高等教育的教學方法，采用多元化的教學語言。此外，《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還提出要實行模塊化課程，采用學年學分制，擴大學生選修課程的自由度以提高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同時建議設立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課程，為學生提供就業指導。[5]

同樣，為了使高等教育更好地適應摩洛哥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摩洛哥政府積極促進高等教育辦學的多元化。由于過去摩洛哥私立高等教育很少受到國家的關注與支持，私立高等教育的發展一直比較遲緩。針對這種情況，《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把發展私立高等教育確定為提升和改善國家教育與培訓系統的重要目標，提出在發展公立高等教育的同時，也應大力促進私立高等教育機構的發展，以實現高等教育辦學機構的多元化。為了促進公立高等教育與私立高等教育的共同發展，使私立高等教育能夠在國家教育系統中發揮應有的作用，摩洛哥政府鼓勵公立高校和私立高校在師資、設備、圖書資料和信息等方面的合作與共享，要求私立高校要像公立高校一樣致力于國家教育事業，把教育與培訓工作視為一種社會公共服務。為此，《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這些要求包括私立高校必須遵守和達到公立高校制定的關于教育和培訓的各項標準；私立高校在教學與課程方面必須與公立高校保持一致，頒發的學位與文憑必須達到國家教育部門的認證標準；鼓勵公立高校與私立高校在辦學中資源共享、相互協作，同時鼓勵公立高校與私立高校的公平競爭。[5]

2008年，在《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實施近十年之際，摩洛哥政府注意到已經進行的教育改革所取得的成果與當初設定的目標仍有較大差距，要實現《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所設定的改革目標仍有許多困難。為了鞏固教育改革已經取得的成果，實現教育改革的預定目標，摩洛哥政府在2009年頒布了《國家教育緊急資助計劃》(NationalEducationEmergencySupportProgram)，并計劃實施一項為期四年(2009—2012年)的教育改革。[6]就高等教育領域而言，《國家教育緊急資助計劃》所涉及的內容主要有進一步加大高等教育的財政投入、促進高等教育管理權的進一步下放、努力提高高等教育的質量以及提升高校的科研創新能力等。[7]這些內容除了包括此前《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中所提出的相關要求和目標外，還增加了諸如要加大高等教育財政投入和提高學生入學率與成功率等內容，以及為實現上述內容和目標所采取的一些措施。

因此，《國家教育緊急資助計劃》不僅是對《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所提出的教育改革的繼續，而且也是對此前教育改革的完善和加強。例如，《國家教育緊急資助計劃》指出，摩洛哥高校所培養的畢業生與本國勞動力市場的人才需求不匹配，學校開設的課程不能很好地適應摩洛哥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大學畢業生一畢業即失業的現象比較嚴重，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形勢十分嚴峻。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摩洛哥政府提出的主要對策之一仍然是把提高高等教育質量作為教育改革的核心目標之一提了出來，并加以進一步強調。在鼓勵高校積極創新和追求卓越、提升大學科研創新能力方面，《國家教育緊急資助計劃》提出了加強科研人才培養、加大科研資金投入、完善國家科研管理機構和建立科研評估機制、加強大學科研組織建設和國際合作、加快大學科研設備和設施的更新、促進產學研一體化等措施。[6]這些措施既有宏觀的政府政策層面的內容，也有微觀的高校層面的內容，與此前《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在這方面的規定相比更加全面和具體。

值得注意的是，為了解決此次教育改革所面臨的財政不足問題，摩洛哥政府通過與非洲開發銀行、世界銀行、法國開發署、歐洲投資銀行以及歐盟等國際和地區組織建立合作伙伴關系，積極尋求外部資金援助以支持教育改革的實施。[7]這種做法既體現了《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中提出的高等教育經費來源的多元化要求，也反映出摩洛哥高等教育改革在新的形勢下不斷深入和高等教育國際化不斷發展的趨勢。

三、改革取得的進展與面臨的挑戰

進入21世紀，面對知識經濟的發展，摩洛哥國內對高等教育的需求在不斷擴大，為了更好地促進高等教育滿足摩洛哥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提高摩洛哥在全球經濟競爭中的地位，解決高等教育發展中存在的諸多問題，摩洛哥對高等教育進行了一系列改革。經過十幾年的改革與發展，摩洛哥高等教育在多個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

一是摩洛哥政府通過教育改革使得摩洛哥高等教育在學校數量和入學規模等方面獲得了很大發展。摩洛哥高等教育的規模在不斷擴大，高校數量和學生數量有了明顯增長。在院校數量方面，摩洛哥高校的數量從2009—2010學年的362所增加到2013—2014學年的412所，增長了14%。其中，摩洛哥公立大學有15所，科學、技術、衛生保健、司法、經濟、管理和教育等專門學院共有70所，經過摩洛哥高等教育部授權的私立專門學院有216所，國有民辦大學1所(伊夫蘭阿卡維恩大學)，私立大學6所。在高校招生方面，摩洛哥高校新注冊的學生從2009—2010學年的111 414人增加到2013—2014學年的207 767人，增加了86%。其中，大學新注冊人數增長了89%，而專門學院和私立高校僅分別增長了6.5%和4.5%。在在校生總數方面，摩洛哥大學在校生總數占整個高等教育在校生的90%，而專門學院和私立高校僅分別占在校生總數的4%和6%。[8]由此可見，摩洛哥大學雖然數量上比專門學院少很多，但是在接納學生方面卻是摩洛哥高等教育的主體。

二是摩洛哥政府對高校的學位制度、課程與教學、質量保障制度、科學研究、高等教育的國際化等領域進行了改革，建立了與國際接軌的完整的高等教育系統。摩洛哥政府為了適應經濟全球化和高等教育國際化的要求，參照歐洲博洛尼亞進程所提出的學位制度結構，對本國的學位制度進行了改革。2003年，摩洛哥成為非洲第一個開始建立“學士—碩士—博士”學位制度的國家。在此基礎上摩洛哥政府還對高校的課程與教學進行了相應的改革，采用新的學年學期制度和模塊課程結構，強調在教學過程中要以學生為本，注重對學生進行結果評價，目的在于使高校能夠更好地根據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培養人才。為了保證高等教育的質量，摩洛哥政府還在參照歐美發達國家做法的基礎上，逐步建立了摩洛哥高等教育質量保障制度。同時,摩洛哥政府通過采取完善科研管理、加大科研資助力度、鼓勵大學科研國際合作等措施，強化大學在國家科研體系中的作用，提高大學科研為國家經濟社會發展服務的能力。隨著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的不斷深入，摩洛哥高等教育與國際合作的廣度和深度也在不斷提升。摩洛哥大學不僅與境外大學的交流和合作日益頻繁，而且在境內也出現了多種類型的跨境教育。1993年在摩洛哥伊夫蘭市建立的阿卡韋恩大學，成為北非第一所完全按照美國大學模式辦學、全部課程采用英語教學的大學。[9]

三是為了解決高校畢業生失業率長期居高不下的問題，摩洛哥政府大力發展高等職業技術教育，以促進高校畢業生能夠更好地為經濟和社會發展服務。摩洛哥政府借鑒發達國家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做法，在全國不同地區建立了不同層次的職業教育與培訓中心，加強在職人員培訓；建立完整的職業資格證書制度；鼓勵企業與高校簽訂協議參與職業教育與技術培訓，發展和提高民辦職業教育與培訓的能力；運用現代信息技術促進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的發展；通過加強與國際和地區組織的合作提高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的質量。通過以上措施，摩洛哥高等職業技術教育在增加青年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滿足他們獲得新的知識與技能的需要、幫助他們更好地適應勞動力市場的要求等方面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同時，高等職業技術教育獲得更大的發展，使得摩洛哥的高等教育系統服務社會經濟發展的能力得到進一步增強。

盡管摩洛哥政府在擴大高等教育規模、完善高等教育制度和促進高等教育滿足社會經濟發展的需要等方面取得了一些進展，摩洛哥高等教育的發展水平位于非洲國家的前列。但由于歷史與現實等原因，摩洛哥高等教育在發展中仍然存在著許多問題與難題需要加以解決。當前，摩洛哥高等教育在發展中面臨的突出問題與挑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摩洛哥基礎教育的薄弱成為制約高等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進入21世紀以來，摩洛哥基礎教育在入學率等方面雖然有了明顯的進步，但是摩洛哥中小學的失學率、輟學率和復讀率以及成年文盲率卻依然很高，這些因素直接影響了高等教育的生源質量，嚴重制約了高等教育的發展。到2013—2014學年摩洛哥基本實現了政府承諾的千年發展目標任務，但是，摩洛哥中小學生的失學和輟學(包括復讀)問題一直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例如，2005—2006學年，9～15歲兒童的失學和輟學人數估計超過80萬，約占這一學齡人口的15%。另外，雖然隨著基礎教育的普及，摩洛哥文盲率總體呈下降趨勢，但是成人文盲率過高的問題依然十分突出。2006年摩洛哥15歲及以上年齡人口的文盲率為43%，2012年該年齡段的文盲率仍高達31.2%。2007年，摩洛哥中學的毛入學率為55.8%，而高等教育的毛入學率僅為11%，且在過去的幾年中基本沒有什么大的變化。[10]基礎教育是高等教育的基礎，摩洛哥基礎教育畢業生的數量和質量問題成為制約高等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第二，摩洛哥大學畢業生的高失業率嚴重影響了高等教育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功能的實現。根據摩洛哥高級規劃委員會的統計，2010年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口中有77.6%的人失業時間至少為一年，他們的平均失業時間長達40.2個月，即超過3年以上。[11]摩洛哥受過高等教育人口的失業率居高不下的原因除了高校開設的課程與摩洛哥經濟社會發展不相匹配外，還有一個原因是長期以來摩洛哥高校畢業生傾向于到國家公共部門尋找工作，公共部門幾乎成為大學畢業生的唯一雇主。然而，自20世紀80年代摩洛哥政府實行結構調整計劃之后，摩洛哥公共部門招聘的人員數量開始急劇減少。[12]盡管有46%的年輕人表示相對于在私企工作或者自主創業，他們更愿意在公共部門工作，但實際上僅有5%的人能夠進入公共部門。[13]摩洛哥扭曲的就業市場反過來對摩洛哥高等教育產生了不利的影響，它強化了摩洛哥高等教育主要教學從事公共部門工作所需技能的傳統，導致摩洛哥政府提出的教育政策難以落到實處，也使得摩洛哥高等教育對本國社會經濟的發展無法作出應有的貢獻。20世紀90年代，摩洛哥甚至出現了“失業畢業生運動”，大量失業畢業生反復到政府議會大廈前集會示威，爭取進入公共部門工作的權利。[14]這種狀況一直延續至今，大學畢業生失業問題已經成為影響摩洛哥社會穩定的一個因素。

第三，摩洛哥高等教育入學人數的快速增長與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雖然摩洛哥高等教育的毛入學率較低，但是進入21世紀以來摩洛哥高等教育入學人數呈現出持續增長的趨勢。與許多發展中國家一樣，摩洛哥高等教育規模的擴大也導致了教育質量下降的問題。根據2014—2015年《全球競爭力報告》(TheGlobalCompetitivenessReport)提供的數據，在參與評估的144個國家中，摩洛哥教育質量排第102名，高等教育與培訓系統的質量排第104名。[8]摩洛哥高等教育質量不高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很多學校將財政補貼主要用于擴大招生而不是提高教育質量。由于摩洛哥高校之間缺少競爭，部分高等教育機構安于教育質量低下的現狀而不愿做出改變。在用于高等教育發展的預算資金中，有超過85%的資金用于經常性支出，只有0.1%用于學校教職工培訓。龐大的教育經費支出，換來的卻是不盡如人意的結果。[13]這種片面重視數量而忽視質量的做法不僅無益于高等教育的發展，而且造成了有限教育資源的浪費。近年來摩洛哥私立高等教育雖然有了較大發展，但是許多企業仍然認為私立院校的文憑含金量不如公立院校，因而在招聘時對私立院校的畢業生往往存在著歧視現象。不僅如此，摩洛哥私立院校的多數教師主要來自公立院校，一些教師為了在私立院校獲得優厚的待遇而超時工作，由此對公立院校的教學質量和科研活動造成了更大的損害。[14]

第四，摩洛哥高等教育中的教學語言沖突問題仍然有待解決。歷史上摩洛哥就是一個多語言國家，該國使用的語言主要有阿拉伯語、法語、柏柏爾語、英語和西班牙語等。摩洛哥政府在國家獨立后隨即推行了阿拉伯化語言政策。這一政策從小學向中學和大學不斷推進，至20世紀80年代在中小學已基本完成，但在高等教育領域的實施情況并不理想。在實施阿拉伯化語言政策的過程中，隨著中學生進入高等教育階段，摩洛哥學校的教學語言從阿拉伯語轉變為法語，這導致了中等教育與高等教育在教學語言方面的斷裂。摩洛哥教育系統中的教學語言上下銜接的沖突問題，是摩洛哥教育中語言沖突的最大問題，不僅增加了學生學習和掌握書面語言的難度，而且造成了對弱勢群體學生，特別是來自摩洛哥農村地區學生的教育不公平現象。雖然摩洛哥政府在《國家教育與培訓章程》中提出了多元化的教學語言政策，但是上述問題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教學語言問題至今仍然是影響摩洛哥高等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因素。

[1]University of Al Quaraouiyine[EB/OL].[2016-12-10].https://en.wikipedia.org/wiki/University_of_Al_Quaraouiyine.

[2]於榮，黃丹華.殖民主義遺產與非洲高等教育：撒哈拉以南非洲法語國家高等教育發展的歷史考察[J].比較教育研究，2011(12)：34-37.

[3]MOHA E, FATIMA S.Language, Nationalism, and Gender in Morocco[C]//Andrew Simpson.Language and National Identity in Africa.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8:49.

[4]AOMAR B.The Political Coherence of Educational Incoherence： The Consequences of Educational Specialization in a Southern Moroccan Community[J].Anthropology & Education Quarterly，2008，39(2)：205-223.

[5]N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Charter [EB/OL].[2016-11-10].http://www.men.gov.ma/sit-es/fr/English/Lists/Pages/charter_page.aspx.

[6]African Development Bank.National Education Emergency Support Program [EB/OL].[2016-11-10].http://www.adfb.org/fileadmin/uploads/afdb/document/project-and-operations/kingdom/of/morocco/national/education/emergency/support/program/project/appraisal/report.pdf.

[7]於榮，姜洋.摩洛哥教育改革的新舉措：《國家教育緊急計劃》述評[J].比較教育研究，2014(5)：24-27.

[8]KLAUS S.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4—2015[EB/OL].[2016-10-20].http://www3.weforum.org/docs/WEF_GlobalCompetitivenessReport_2014-15.pdf.

[9]於榮，王君.非洲高等教育的美國化：以摩洛哥伊夫蘭市阿卡韋恩大學為例[J].比較教育研究，2013(6)：13-17.

[10]Morocco:Education for All 2015 National Review[EB/OL].[2016-11-10].http://unesd-oc.unesco.org/images/0023/002317/231799e.pdf.

[11]African Development Bank.Analysis of the Education and Training:Morocco [EB/OL].[2016-11-10].http://www.afdb.org/fileadmin/uploads/afdb/Documents/Project-and-Operatio-ns/Morocco_-_Analysis_of_the_Education_and_Training_Sector.pdf.

[12]於榮，孔祥茹.摩洛哥教育改革的動向與挑戰[J].比較教育研究，2012(12)：15-18.

[13]JUAN C B M.Youth Transition to the Labor Market in Morocco [EB/OL].[2016-10-20].http://harris.uchicago.edu/sites/default/files/2014%20Morocco%20IPP%20Paper_0.pdf.

[14]MEHDI L.Moroccan Graduates:Jobless PHDs and Lucky Engineers [EB/OL].[2016-10-20].https://futurechallenges.org/local/moroccan-graduates-jobless-phds-and-lucky-engin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