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息 攀登不止

朱笛

在中國地質(zhì)大學檔案館里，有這么幾張泛黃的老照片，通過照片背后的說明文字，得知是1964年北京地質(zhì)學院〔現(xiàn)中國地質(zhì)大學（北京）〕科學考察登山隊攀登玉龍雪山的老照片。筆者懷著好奇心，查找了很多當年學校登山隊開展登山科考活動的資料，并采訪了幾位親歷者，了解了他們攀登玉龍雪山的過程。

玉龍雪山位于云南省麗江納西族自治縣城北二十多公里處，山體南北長約75千米，東西寬約13千米，13座山峰由南向北縱向排列，主峰扇子陡最高處海拔5596米，終年積雪，峰巒間云霧繚繞，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銀色的巨龍在云里翻舞，故名玉龍雪山。玉龍雪山由于氣候和土壤的多種多樣，從溫帶到熱帶的植物應有盡有，因此被稱為“植物寶庫”“森林王國”。她那奇異的景色和特有的科學價值，吸引了古今中外無數(shù)的游人和科學工作者。但是，在1964年5月15日前，她卻從來沒有被人征服過，那終年積雪的峰頂一直是個謎。

1964年4月15日，北京地質(zhì)學院科學考察登山隊，這支年輕的隊伍接受了征服玉龍雪山的光榮任務，一種早日登上玉龍雪山主峰的強烈愿望使登山隊員們無法平靜下來，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準備，他們于4月25日到達云南麗江納西族自治縣縣城。當天晚上，自治縣的領(lǐng)導對他們的登山活動給予了親切的關(guān)懷，并介紹了有關(guān)玉龍雪山的傳說、氣候等情況。

第二天，登山隊根據(jù)已經(jīng)掌握的資料，由一位藏族兄弟做向?qū)В谟颀堁┥秸厦孢M行首次適應性的登山活動。隊員們精神抖擻，從山腳下向上攀登，翻過一個個山坡，下午3點鐘到達3700米高處，這時，天空突然陰沉，刮起大風，下起冰雹，不出幾分鐘，冰雹便鋪滿了山路，給登山隊的前進帶來很大困難。這時，離他們原定的目的地還有300米，再往上攀登能見度很差，同時還要返回麗江，時間也不夠用了。登山隊員們用高倍望遠鏡觀察主峰，發(fā)現(xiàn)主峰南坡橫臥著一條又長又寬的大深溝，看來要按照當前的路線攀登主峰是不可能的。當天傍晚，登山隊便返回麗江召開會議，分析了地形圖和航空照片，并征求了老鄉(xiāng)的意見，最后決定再從山峰的東北坡進行實地觀察，尋找攀登主峰的道路。

4月28日，登山隊員們乘車來到玉龍雪山東北邊的甘海子。這里天氣晴朗，萬里無云，隊員們在觀察過程中不斷對玉龍雪山進行拍照和瞭望，最后得出結(jié)論：東北坡可以通往主峰。此時，隊員們的情緒非常高漲，對攀登主峰又有了很大信心。

4月29日，在納西族人民的支援下，登山隊在玉龍雪山東北坡3050米的高地上建立了登山大本營，搭起了銀灰色的尼龍帳篷，帳篷正中升起了國旗和登山隊的隊旗，并燃起了預祝勝利的篝火，戰(zhàn)斗的號角吹響了。

第二天清晨8時，登山隊一行共7人出發(fā)了，每人背著20多千克的行囊，手里拿著冰鎬，沐浴著陽光向著雪山頂峰攀登。不一會兒，他們就進入了一片森林，森林里面鳥語花香，布滿各種奇花異草。穿過森林，爬過陡坡，在下午4點左右，登山隊一行到達了雪線（3700米）附近，他們又爬了幾個雪坡和巖石坡，晚上7點在4300米處建立了第一號高山營地。雪坡背風處三頂銀灰色的帳篷排成丁字形，帳篷里汽油爐子冒出藍色的火焰，隊員們就這樣開始了艱苦但又十分有趣的高山生活。

5月1日，由于山上云霧彌漫，登山隊幾次想向上攀登，都被擋了回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只好在第一號營地等待天氣轉(zhuǎn)好。一天過去了，第二天天氣仍然不好，這時，有一人出現(xiàn)了高山反應，不能繼續(xù)前行，于是由另一人護送其下山。登山隊繼續(xù)向上攀登，至雪深齊腰處，每走一步得花幾分鐘，喘幾口氣，就這樣走了7個小時，隊員們才在4800米的高地建立了第二號營地。這時，要燒開一鍋雪得用一個小時，要煮熟一頓飯則要兩個小時左右。隊員們感到呼吸更加困難，心里像堵了塊鉛一樣悶得慌。當天夜晚，天氣變壞，強勁的山風在怒吼，雪崩巨響震天動地。溫度下降到零下二十多度，隊員們睡在鴨絨睡袋里仍冷得直打哆嗦。

5月3日，天空雪粒飛舞，山風大作，仍然不能前行，登山隊員們只好在營地休息一天。5月4日天氣好轉(zhuǎn)，5個隊員分著喝了僅剩下的一個罐頭煉乳，早上6點便又開始向主峰進發(fā)。這時4500米以下是一片云海，以上是烈日當空。隊員們在冰川上走了5個多小時，來到主峰腳下（5200米），舉目向上一望，是個近300米高的冰巖壁。登山隊當即決定由兩位教練先上，其他3人在原地等待。由于坡度太陡，兩位教練有時爬一步滑幾步，爬了兩個多小時，一共才上升了100米。下午兩點天氣突然變壞，能見度僅幾米，加之隊員們又餓又渴，體力消耗過大，不可能再繼續(xù)向上爬，因此，大家只能帶著惋惜的心情暫時向主峰告別。

第一次攀登主峰受挫后，大家并沒有氣餒，他們決定利用等待天氣好轉(zhuǎn)的時間，好好總結(jié)一下此次登山的經(jīng)驗，積極準備第二次攀登主峰。這時，專署商業(yè)局給登山隊送來了新鮮豬肉、蔬菜和糖果，地委也派來了兩位氣象員，這些支援增強了隊員們的信心。

根據(jù)5月12日下午的氣象預報，13日天氣轉(zhuǎn)好，好天氣可延至15日。喜訊傳來，隊部馬上召開會議，部署第二次登山計劃。會上決定5月13日由登山隊副隊長帶領(lǐng)4人第二次攀登主峰，正隊長和另一位隊員留守大本營內(nèi)指揮。

5月13日，5位隊員從大本營出發(fā)，沿著第一次登山的路線向玉龍雪山挺進，9個多小時后來到了第一號營地。大家定睛一看，第一次行軍時留下的三頂帳篷和一些物資全被這幾天的大雪掩埋了。大家用冰鎬、雪鏟四處翻找，找了一個多小時才重新搭起帳篷過夜。

第二天，突擊主峰的4個隊員出發(fā)了。由于第一次登山消耗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又加上連續(xù)七八天的大雪，雪線以上雪崩聲轟鳴，給攀登主峰增加了許多困難。經(jīng)過8個多小時的艱苦攀登，才到達了第二號營地。

5月14日晨8時，這4個登山隊員繼續(xù)向主峰突進，中午12時到達主峰腳下5200米的地方。這時天氣已不如早上好，山腰間烏云逐漸上升，能見度時好時壞。4個人連在一條主繩上，爬過幾個陡坡，花了兩個多小時，才爬到通往主峰的山脊上。忽然，天空下起小雪，云霧迷蒙，隊員們也都很疲勞了，但是，他們的腳步并沒有放慢，一鼓作氣，終于在當天北京時間下午3點登上了頂峰。他們在上面停留了20多分鐘，盡情地歡呼，并把五星紅旗插在白雪皚皚的主峰上，最后在山頂上簽名并攝影留念。

此次攀登玉龍雪山，北京地質(zhì)學院科學考察登山隊的隊員們，在玉龍雪山上采集了大量距今兩億年的海相珊瑚化石，進過初步鑒定，對這座雪山的地層時代，獲得了比以往的觀測更加科學的新論證。同時，對玉龍雪山的地質(zhì)構(gòu)造，也進行了初步考察，獲得了許多寶貴的資料。這些資料對于進一步研究我國整個橫斷山脈的地質(zhì)構(gòu)造情況和演化規(guī)律，具有重要的科學意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