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國際童書展：新變化，新啟程

王睿

2018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吸引了來自25個國家和地區的367家展商，呈現更加多元化的“國際范兒”，真正詮釋了“與世界和未來在一起”的主題。

坐在地毯上認真讀書的小學生，推著童車來一摞摞買書搬書的年輕父母，操著不同口音英文的版權經理人……這一張張熱切的面孔構成了上海國際童書展獨特的魅力。童書展被上海這座“洋氣”的國際大都市賦予了開放包容的靈魂，也為中國童書產業的國際化做出了獨特的貢獻。2018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有什么變化？中國的童書產業又有什么新的期待？

文化更多元，活動更專業

2018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吸引了來自25個國家和地區的367家展商，其中海外展商194家，澳大利亞、俄羅斯、西班牙和中國香港均為首次組團參展，國際展商數量較上屆增長一倍以上，共有來自全球48個國家和地區的13000多位專業觀眾參與童書展，呈現更加多元化的“國際范兒”，真正詮釋了“與世界和未來在一起”的主題。

今年是上海國際童書展與博洛尼亞童書展合作的第一年，強強聯手為上海國際童書展增添了更多專業色彩。展會設置了版權區、綜合區、公眾區三個展區，其中，國際展商面積較上屆增長20%。版權區內新設立五個專區，包括博洛尼亞年度最佳童書出版社大獎專區、亞太地區新展商專區、斯特雷加兒童文學獎專區、版權代理區、授權專區。

在今年特設的“博洛尼亞年度最佳童書出版社大獎專區”，9家參展的獲獎出版社中，除了中國的二十一世紀出版社，其余8家外國出版社均為首次參加上海國際童書展，其中包括墨西哥、葡萄牙、印度、新西蘭等國的一流出版社。斯特雷加兒童文學獎是博洛尼亞童書展和意大利最負盛名的文學獎項斯特雷加文學獎合作設立的兒童文學獎項，在上海童書展上，“斯特雷加兒童文學獎專區”的展商均為歷年來的大獎或入圍獎得主，包括首次來華參展的意大利Albe Edizioni出版社、Bompiani出版社等。

難怪英國沃克出版社集團海外銷售總監卡洛琳.穆爾會說：“我們2015年首次參加上海國際童書展時曾預言，上海可能會成為東方的博洛尼亞。今年主辦方攜手博洛尼亞童書展，使得預言成真了！”

作為亞太地區專注兒童內容的專業展會，本屆上海國際童書展延續了“商業實踐”、“閱讀推廣”、“大師工坊”、“數字思維”四大經典主題，圍繞國際趨勢、數字技術、圖書設計、IP授權和營銷發行等議題，呈現了12場高水準的專業會議，為業界人士提供最前沿、最權威的資訊和觀點。大師工作坊，插畫師生存角，還有一場接一場的大師論壇，令國內的童書出版人、編輯、插畫師們直呼過癮。

插畫師生存角是在博洛尼亞書展誕生的創意，從2017年開始，迅速成為博洛尼亞書展最有活力的項目之一。今年在上海國際童書展舉辦的插畫師生存角由書展主辦方和意大利米蘭專業插畫學院Mimaster聯合打造，以大師工作坊、大師論壇、一對一作品集指導等22場形式豐富的活動，為插畫師、編輯、設計師及插畫愛好者們提供一個展示、交流、學習的場所，包括熊亮、凱蒂.克勞澤等閃亮的名字成為專業性的保證。

在“國際出版人計劃”活動中，來自澳大利亞、俄羅斯、法國、盧旺達、馬來西亞、葡萄牙、日本、瑞典、英國、西班牙、意大利等11個國家的12位出版人，用6天時間走訪了上海的5家出版社、3家書店，與中國童書出版機構負責人、版權經理、編輯和作家開展專業化業務洽談，圍繞版權交易、出版合作和中國作家作品國際推廣展開深度交流。

經過數年培育，上海國際童書展也推出了自己獨具特色的一系列品牌大賽和活動，國際影響力日益凸顯。

在今年揭曉的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上，法國童書作家埃爾維.杜萊獲年度作家獎，此外還評選出了年度圖書（文字）獎、年度圖書（繪本）獎、年度單篇作品獎各5種。今年的陳伯吹國際兒童文學獎共收到參評圖書作品88種，單篇作品144種，中外繪本作品317種。其中，繪本獎項評選在國際范圍內進行，參評作品來自28個國家和地區，評委會也由來自海內外的著名作家、插畫家和出版家組成，體現了陳伯吹獎日益擴大的國際影響力。

在另一項品牌賽事金風車國際青年插畫家大賽上，中國插畫師黑瞇的《什么都想要的兔猻》獲國內金獎，英國插畫家伊莉娜.埃利斯（Elina Ellis）的《關于老人的真相 》獲國際金獎，葡萄牙插畫師卡特琳娜.索貝拉爾（Catarina Sobral）等3位國內外插畫師的作品獲特別提名獎，立陶宛插畫家莫妮卡.瓦森納維奇（Monika Vaicenaviciene）的《什么是河流？》獲出版社選擇獎。今年共收到來自58個國家和地區的1320位插畫師的有效投稿6600幅，作品總量同比上漲141%，突破往屆紀錄，其中外籍參賽插畫師占比為47%，是目前國內出版業童書插畫賽事與活動的翹楚。

公眾活動精彩紛呈

在今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上，參展的中外最新童書超過6萬種，其中外版童書約2萬種，閱讀推廣和交流活動237場。同期舉行的國際作家節上，來自40余個國家和地區的中外兒童文學作家、評論家、插畫家與讀者進行了近距離的閱讀交流，他們中的很多人是第一次造訪中國。2018國際安徒生獎作家獎得主、日本兒童小說及繪本作家角野榮子，2018年國際安徒生獎插畫家獎得主、俄羅斯插畫家伊戈爾.歐尼可夫，法國著名童書藝術家埃爾維.杜萊，凱迪克榮譽獎獲得者、《大衛不可以》系列的作者大衛.香農……這些童書大咖的亮相更是引爆了全場的人氣。

不只是在會場內，上海整座城市都加入了閱讀的聯動，讓展會的精彩與活力突破場地限制。童書展期間，主題論壇、文學對話、文學講座、作品朗讀、新書首發、作品研討、小讀者見面會、作品簽售等活動，從主會場輻射到上海少年兒童圖書館和各區圖書館，一些人氣書店比如建投書局、光的空間、言幾又、無印良品、現代書店，以及NBA兒童樂園、震旦博物館、上海喜馬拉雅美術館等，都舉辦了作家讀者交流與閱讀推廣系列活動，拉近作家及其作品與小讀者之間的距離。買書、聽作家講座、參加閱讀活動……普通觀眾的參與已經成為上海國際童書展不可或缺的風景線。

走出去成為常態

對于逛書展的普通觀眾來說，對今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最直觀的印象莫過于原創童書越來越豐富。在小象漢字的展臺上，一棵大大的漢字樹吸引了來往人群的關注；《炎黃家族》《茶馬古道》等一大批取材中國傳統文化的新書紛紛在書展召開發布會、研討會；在各出版社重點推薦的原創書中，輸出了多少語種版權已經成為必要的信息……隨著上海國際童書展的一年年長大，中國的兒童圖書市場從一開始引進書在品質和銷售上占壓倒性優勢，發展到現在原創書和引進書各有千秋、爭奇斗艷的繁榮局面。

在一場名為“中國童書出版40年”的專業論壇上，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社長孫柱對此表示，“我國的童書出版，已經從單純的追求‘走出去，演變為走近世界舞臺中央”。十年前，我國童書引進與輸出版權的比例曾經一度達到15.5：1，從2005年前，少兒圖書版權輸出比開始逐年下降，2015年已經回落到1.9：1。2016年，中國作家曹文軒榮獲國際安徒生獎作家獎，2018年，中國插畫家熊亮入選國際安徒生獎插畫獎短名單，更是進一步提高了中國原創童書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正前所未有地走近世界舞臺中心，國際地位和影響與日俱增。在這個背景下，世界各國愿意了解中國、讀懂中國的人越來越多，需求越來越迫切，少年兒童圖書圖文并茂、淺顯易懂，且文化壁壘相對較低，更容易實現版權輸出，成為世界各國人民特別是青少年讀者了解中國的重要窗口。”孫柱說。

原創圖畫書無疑是最令人興奮的板塊。本世紀初，圖畫書在中國還是一個完全空白的概念，不要說是讀者，連編輯和作者都沒有。而近十年來，原創圖畫書從無到有，從有到精，已經成為主要的童書輸出品類，帶動了整個童書市場的崛起。《鄂溫克的駝鹿》輸出到加拿大，《走出森林的小紅帽》輸出到法國、瑞典、越南和埃及，《羽毛》輸出到丹麥、瑞典等國……此外，一些中國原創的學習類漫畫也受到國外出版社的歡迎，比如“酷蟲學校科普漫畫系列”已經輸出到瑞士、越南、伊朗、泰國。

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表示，在兒童文學方面，中國輸出更多的是動物文學類，比如《黑焰》，已經出版法語、英語、韓語、德語、阿拉伯語等版本，“沈石溪動物文學”也已經在很多國家出版。“還有一類是中國國學類、家教類、青少年勵志類，輸出品種也比較多，在東南亞、東北亞市場有很好的表現，像《特別狠心特別愛》《管好自己就能飛》等等，這些在東南亞不但輸出去了，而且在當地賣得非常好，成為當地的暢銷書。這是我們在圖書品類上的一些變化。”

中國的少兒出版社走出國門，開展版權合作的地域也更加廣闊。以往，童書版權合作的國家多集中于歐美發達國家，但現在，中國出版機構與北歐、東北亞、南美洲一些國家的合作越來越頻繁，輸出語種不斷增多。“比如《云朵一樣的八哥》輸出了瑞典語版、土耳其語版，‘沒想到圖畫書輸出阿拉伯語、越南語和馬來西亞中英雙語版，還有《資本論（兒童彩繪版）》的俄語版。”白冰介紹說。

全媒體、全版權的合作模式也不斷壯大。據少年兒童出版社社長馮杰介紹，經典出版物《十萬個為什么》第六版的版權已經先后授予中國香港、中國臺灣，西班牙、俄羅斯和馬來西亞文版也即將面世，同時也已經完成了對舞臺劇、App、音頻領域的版權授權，現在正在積極洽談動漫領域和科學主題館的版權相關授予。從圖書版權發展到數字版權、品牌授權及周邊衍生產品授權的全方位的合作。IP運營理念已經滲透到版權運營領域。

共同創意、聯袂開發，也是版權合作模式的新變化。由成書以后的版權貿易，轉向為在立項初始階段就聯合策劃、共同創意、聯袂開發的版權合作方式，再到海外建立國際編輯部，在海外建立組稿中心，國內外同步出版已經成為了一個新趨勢。比如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收購澳大利亞新前沿出版社之后，2017年成立新前沿出版社歐洲公司，打造國際同步出版圖書項目。2018年，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在BIBF上啟動了中阿童書出版中心建設。

中國出版協會常務副理事長鄔書林表示，中國的童書出版人應該本著“吸收外來，不忘本來，面向未來”的精神，一方面學習國外的經驗，一方面傳承經典，才能更好地與國際市場牽手。

孫柱表示，如何把中華傳統精神展現出來是對中國出版人提出的要求。“我們也做了多種嘗試，關注中國故事的國際表達。比如《花木蘭》，是我們中國人民耳熟能詳的少女英雄形象。圖畫書《我是花木蘭》，以一個現代小女孩的視角切入，這個小女孩在夢中見到花木蘭，并將她的故事講述出來，并配合鉛筆畫勾勒出畫面，讓故事更有東方韻味，讓古老的故事煥發出新的活力。”

把根扎得更深

經過多年的高速增長，今年以來，我國兒童圖書市場出現罕見的增長放緩趨勢。關于市場的下一步發展，也出現了多種聲音。在一場名為“永遠講不完的故事——國際兒童文學創作新趨勢”的論壇中，法國童書出版社開心學校出版社創始人兼總編輯阿瑟.霍布施密特的話，也許能給中國的童書出版界帶來啟發。

在霍布施密特看來，慢并不一定是壞事。“法國曾經有過一場‘slow food（慢食）運動，大家號召去過慢生活，吃你身邊的土地出產的食物和有個性的傳統食物，而不是千里迢迢從國外進口的食品，或者是按照標準化生產的快餐食品。放慢腳步，來抵抗快餐文化對生活的沖擊。”當他來到中國，驚訝地發現，中國人用iPhone的比例遠遠高于歐洲，對手機的依賴也更高，“我想知道孩子們在一個高樓叢林里，他們怎么去交朋友？”

雖然霍布施密特談的是兒童文學創作，但“慢”的重要意義也值得中國的童書出版人細細體會。

接力出版社總編輯白冰認為，“在英美等國，兒童圖書占整個圖書市場的比重可以達到37%，而在我國，這個數字只有24%。市場并不是飽和，相反，我們還有很大的市場潛力”。在市場度過了“饑餓期”之后，面對越來越“挑剔”的讀者，扎根本土，追求個性，精耕細作，無疑將是未來的發展方向。

在今年的上海國際童書展上，一些高品質、高定價的精品圖畫書、藝術書品種呈現上升態勢。比如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發布的我國首部音樂劇繪本《多杰》，就是沉下來用心做了四年，在傳統民俗與現代文明、地域文化與國際文化之間找到了和諧的平衡點。還有樂樂趣原創揭秘翻翻書《揭秘漢字》，從文物入手了解中國歷史的《親愛的古代朋友》，挑戰“生命教育”主題的《留住最后一頭戰象》……

童書市場的熱門題材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與前幾年相比，青少年奇幻類圖書的引進品種開始減少，中國本土原創的奇幻類作品的市場占有率和品牌影響不斷上升，現實主義題材呈現升溫的態勢。

分別摘取接力出版社兩大獎項“接力杯金波幼兒文學獎”和“接力杯曹文軒兒童小說獎”的作品，《米斗的大計劃》和《給我一個太陽》均為現實主義題材力作，關注兒童“不完美的世界”，同時又通過文學創作，給孩子帶去溫暖和力量。

此外，反映人類與自然情感的“動物文學”，伴隨劉慈欣獲“雨果獎”而崛起的科幻文學和科普漫畫，都是中國童書市場獨特的市場現象。

（圖片由上海國際童書展主辦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