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明旭

或許不少問題在短時間內仍將處于探索與試錯階段,但對于大多數教育出版從業者來說,在驟變的時代,拆除藩籬、抱團取暖,至少可以讓他們在踏上新征程時保持充足的體能。
10月末的申城氣候溫潤,桂花的香氣飄散在街巷間,正是一年中最愜意的時節。然而在10月23日開幕的第39屆華東地區教育出版社年會上,來自華東地區和中南地區的15家教育出版社的掌門人卻無暇賞景。自國家關于中小學實行三科教材統編的“通知”下達至今已一年有余,大部分地方教育出版社都切實感受到了新政下教育出版市場上的陣陣寒意。剛剛過去的開學季,隨著“通知”要求的逐步推進,全國小學、初中的一、二年級學生手中都拿到了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國家統編三科教材,而此前許多地方版國標三科教材則正式告別歷史舞臺。
“以基礎教育、教材為支撐的傳統教育出版發展目前受到了很多制約,面臨著教材出版機會減少、教輔飽受質疑等諸多問題。”本屆年會的東道主——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社長張莉琴開場便直言不諱,直戳教育出版社當前痛點,“紙張和印制的成本上漲還未看到頂部,人力成本也不斷攀升,整體運營成本居高不下,種種掣肘都在倒逼教育出版轉型、升級。”
但路在何方?面對天候的劇變,教育出版單位該堅守主業,還是要跨界走向多元?應專注教育出版還是涉足教育服務?針對會上拋出的一系列困擾教育出版社多年,卻在當下顯得尤為尖銳的問題,與會的社長總編們分享了各自的見解。或許不少問題在短時間內仍將處于探索與試錯階段,但對于大多數教育出版從業者來說,在驟變的時代,拆除藩籬、抱團取暖,至少可以讓他們在踏上新征程時保持充足的體能。
新政“余震”尚在如何破局?
不可否認,去年下達的三科教材統編新政的“余震”至今還在影響著一些教育出版社,不少之前參與國家課程標準實驗教材編寫的地方教育社教材出版業務受到擠壓。面對調整,如何一方面適應新政,穩住教育出版的根本;另一方面,在教育出版之外拓寬產品線,挖掘新的市場空間并成功破局,是切實擺在部分地方教育社掌門人面前的難題。
時間回溯。2017年6月26日,教育部辦公廳《關于2017年義務教育道德與法治、語文、歷史和小學科學教學用書有關事項的通知》正式下發。《通知》規定,從2017年秋季起,全國小學、初中新生將使用由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國家統編三科教材,而許多地方版國標三科教材則將逐步退出使用。
對此,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總編輯、黨委書記王瑞書感受頗深。“三科教材統編新政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拿掉了蘇教社教材體系的半壁江山,帶來的損失近三億元。”面對重新調整后的教材出版市場,王瑞書再次強調了蘇教社“二次創業”的決心,“要在穩定紙質傳統出版市場的同時,在增值服務中形成有償服務的商業模式。”
作為本屆年會東道主代表之一,上海世紀出版(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周維莉從集團層面分享了應對新形勢時的思考。“集團鼓勵包括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在內的各家單位利用作者的優勢、編輯隊伍的優勢、地處上海對外交流的優勢,探索地方教材、校本教材。”據她透露,世紀集團鼓勵各出版社創新開拓的教材獎勵基金方案正在運作當中。
面對新政帶來的調整,福建人民出版社社長房向東的思考是,拓寬產品線,“路不只有一條”。據他介紹,該社近年來在主題出版領域有所斬獲,而理財、文史、古籍等領域也是該社的強項。憑借多條產品線的共同發力,該社2017年收入1.1億元,利潤約3200萬元。但問題依然凸顯,“社科出版社對教材教輔依賴的程度太高,‘走市場的能力比較弱,這是讓我們經常感到焦慮的問題”。
在安徽教育出版社社長鄭可看來,目前教育出版不是要解決生存問題,而是要解決如何創新發展的問題。“對我們來說,‘破舊立新,是最難的。”
擁抱“數字化”疑慮仍存
數字出版早已不是新鮮的概念,行業內一度熱議的“紙書消亡論”也已逐漸褪去。經歷了考察、論證、試錯、再論證的無數次循環,回過頭來,教育出版社究竟要不要全面擁抱“數字浪潮”,又應選擇何種模式,再次成為擺在從業者面前的難題。
關于這一議題,本屆年會上的觀點分成了較為分明的兩派,分享經驗者有之,略顯悲觀的論調亦有之。在部分社長看來,國有出版企業長久以來存在喊的多做的少;用政府的錢做的多,用出版社自己錢做的少;做技術的人做的多,做出版的人做的少這三種現象,“真正講起來,我們離數字出版還很遠”。
但大體上看,相較前些年大部分出版社的謹慎態度,參加本屆年會的多位嘉賓在介紹自家產品時都多了幾分底氣。據河南大象出版社總編輯楊秦予介紹,作為該社轉型升級的核心產品,該社開發的ADP5數字出版與教育服務平臺如今已經上線運營并產生利潤,“很多平臺和子系統數據、資源對接目前都已在有序進行”。
山東教育出版社同樣斬獲頗豐,據山東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祝麗介紹,該社從自身資源優勢出發,和科大訊飛聯合打造了“智能話教”服務,接下來還要在古詩文朗讀、英語口語評測方面進行進一步的嘗試,并在智能翻譯機、兒童智能英語教材等方面繼續開發。另外,該社自主研發的中小學專屬有聲讀物平臺“小荷聽書”自去年10月開發上線以來已積累了10多萬的用戶。
然而并非每家社的數字化之路都是坦途。據青島出版社總經理、總編輯張化新介紹,該社從2010年開始就成立了專門的數字出版中心,嘗試通過“電子書包”切入數字出版市場,但盈利效果并不理想。目前,該集團調整戰略方向,將精力投入在青云梯題庫系統上,為傳統教輔賦能。另外,該集團還和清華大數據中心合作了“青豆數學”,發力人工智能教育。
江西教育出版社總編輯桂梅結合自己曾經在傳統紙媒的工作經歷分享了她對于數字出版的看法。“盡管不能說傳統紙媒的現狀就是紙書出版的明天,但若不主動擁抱互聯網,未來發展再努力,都可能會面臨困境。”據她介紹,該社的數字出版主要圍繞“我樂學習”在線教育平臺和“我樂創客”服務教育平臺這兩大平臺,以求在數字出版方面贏得一些先機。
在廣西教育出版社副社長蘇敏看來,轉型最重要的是員工工作思維方式的轉型。據她介紹,該社從2012年成立數字出版部,結合該社資源完成了數字平臺的搭建。“但面對著出版社與互聯網技術公司在市場運營推廣方面存在的巨大差距,如何找到有效的突破口殺人市場,是當下我們面臨的關鍵問題。”
“面對數字化的話題,中國的出版人有些過分焦慮,這大可不必。”廣東教育出版社黨委副書記李遠謀結合海外市場紙書同數字化內容逐漸平分秋色的現狀,分享了自己的看法,“最重要的,永遠不要為了數字化而數字化,結果只會事倍功半。”
與其轉型 不如延伸
相較于融合發展,多元發展的概念長久以來讓出版業頗為糾結。一方面,出版人透過同行近些年的一些嘗試,不難窺見涉獵其他產業所能為企業帶來的可觀收益;另一方面,貿然跨進另一片不熟悉的領域,所要承擔的風險也非普通業務可比。在今年的年會上,教育社的領軍者們對于這一話題有著較為一致的判斷,與其跨界轉型,不如拓展延伸。
“我始終認為教育出版當前所謂的轉型發展還是‘摸著石頭過河。”浙江教育出版集團總編輯周俊說,該集團開展了一系列教師教育培訓,并和中小學簽約,推進校園文化建設、聯合教學,近年來還涉足文化綜合體的建設。“說起來點很多,但都是在探索,盡管實現了較好的營收,但利潤微薄,還沒有形成穩定的商業模式。”
湖北教育出版社則從創新和創意兩個維度人手,拓展多元產業鏈條。“創新項目方面,我社目前試水了書法教育生產鏈,已經初步取得了一些成績,年初成立的書法‘習漢字工作室已囊括產品、平臺、培訓、活動、文創等多個板塊,今年收益達1000多萬。”該社副總經理伍紅玲指出,結合相關經驗,該社還會在音樂方面做類似的創新和產品鏈的打造。在創意方面,該社將在今年抓住漢口作為戲劇老碼頭的優勢,以戲劇為突破口進行相關業務嘗試。
廣東教育出版社則看中了幼兒園市場,在教育培訓產業鏈的延伸上做文章。“我社通過直接創辦幼兒園,打造幼兒園教師服務、培訓隊伍,最終落腳點還是做服務。目前,我社開設的幼兒園已經開始招生,有幾十名兒童入園。”廣東教育出版社黨委副書記兼副總編輯李遠謀介紹道。另外,該社還瞄準部分學校下午四點半放學后的空余時間,打造“430”項目,鼓勵學校提供托管服務,出版社則深入教師培訓市場提供服務,“這將是我社未來發展的新起點”。
相比起來,海南出版社的觸角伸得則更遠一些。據海南出版社副總編輯袁保華介紹,該社在文化產業領域進行了深度挖掘,目前,該社經海南省政府授權建設的海南文化廣場,投入使用已經兩年,目前項目評估資產有三億多元。
總地來看,在教育全民化、信息化浪潮席卷的當下,本次年會上各家教育社掌門人對于教育出版界普遍關注的問題以及自身困境的剖析頗為實際,認清當下的同時,為教育出版破解新命題、探索新發展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借鑒。我們也有理由期待,經歷調整的教育出版將成功破繭成蝶,在更遠的蒼穹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