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青
(中共湖南省委直屬機關黨校, 湖南 長沙 410001)
數字經濟是指以數字化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為重要載體、通過信息通信技術提升效率、優化經濟結構的一系列經濟活動。數據驅動、網絡支撐、創新引領、多元融合是其主要特征。2017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達27.2萬億元,占GDP比重32.9%,增速高達20.3%[1]。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大力推進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數字經濟已成為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新動能。
自2011年“數字湖南”戰略實施以來,湖南數字經濟加快發展。根據騰訊《中國互聯網+數字經濟指數(2017)》,湖南“互聯網+數字經濟指數”排全國第10位,長沙總指數居全國城市第11位。根據《2018年中國數字經濟發展和就業白皮書》,湖南數字經濟規模排全國第12位。其中,融合部分占GDP比重為20%,排名全國第12位;就業吸納人數占全省就業總數20%,居全國第11位。湖南數字經濟發展成效明顯,開啟了湖南轉型升級新時代。
自2011年湖南啟動“數字湖南”戰略以來,湖南信息化建設的頂層設計和規制驅動逐步完善。先后出臺了移動互聯網和電子信息產業發展規劃,針對“互聯網+”制定了三年行動計劃,實施了兩化深度融合貫標測評,設立了“1+13”兩化融合試驗區,制定了“互聯網 +制造”“1274”行動,確定了“2017年建立國內領先移動互聯網產業集群”的發展目標,明確了特色化、集群化、高端化的產業發展方向。長沙等地市還制定了專門的配套措施和扶持政策,人才引進、創業扶持政策逐步細化,明確了專項規劃的保障機制和負責單位。
電子商務、信息軟件、文化創意、現代物流等產業加速發展,“兩化”融合深度推進。電子信息產業年均增長30%左右,2017年前11月,湖南互聯網產業實現產值712億元。截至2017年底,根據省經信委統計,湖南移動互聯網企業總數達24 800家,平均每天新增3家企業,總計從業人數超過9萬人。全省電子商務交易額8 356.86億元,同比增長37.53%。長沙、株洲、湘潭、衡陽、邵陽、益陽、岳陽、常德、永州、郴州、懷化、婁底電子商務交易額超過100億元。物聯網研發制造、運營和服務業務收入突破1 000億元。
中聯重科和三一重工的“智能制造”項目多次獲得相關部委肯定,已成工程機械行業示范龍頭。遠大集團通過全球聯網監控中心對分布在89個國家和地區的4萬余臺設備自動采集數據,實現故障預警和判定、及時提供解決方案。千山藥機健康大數據云平臺投資50億元建設千山大健康產業園,每年可以為300萬名高血壓患者提供私人定制健康管理服務。馬欄山視頻文創產業園堅持“文化+科技”發展方向,以數字視頻內容為核心、數字視頻創意為龍頭、高科技為支撐,發展配套衍生數字視頻等全產業鏈集群,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中國V谷”。
迄今為止,湖南還未出臺數字經濟發展規劃,也沒有制定大數據、物聯網產業專項發展規劃。使得數字經濟發展缺乏省級層面的合力,不利于部門間的協調和政企合作的推進,同時也降低了產業扶持政策的實效。湖南數據開放共享長期處于全國中下游水平,迄今為止沒有省級數據開放平臺,政務資源共享長期滯后,舉步維艱。從政策支持來看,現有扶持政策對企業規模、經營利潤等指標有較高的要求,比如規定移動互聯網企業年營業收入必須達到300萬元以上才予扶持,而那些具備較好創業團隊和發展前景的新興企業難以獲得政府扶持,投融資機制不暢,融資困難。
從基礎支撐來看,2017年湖南固定寬帶家庭普及率為52.3%、手機上網用戶4 744萬戶,占移動互聯網用戶的96.4%,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從融合發展來看,兩化深度融合存在行業標準缺失、工業技改滯后等問題。不同企業工業網絡數據標準、傳輸性能、接口方案、系統架構等差異巨大。不同行業網絡化改造融合程度差異大,數字技術滲透應用水平參差不齊。網絡安全防護薄弱,信息安全事件時有發生;從區域發展來看,長株潭尤其是長沙一枝獨秀,湘西州、張家界等地差距懸殊。以電子商務為例,2017年長沙電商交易額達5 182.29億元,占全省電商交易額的62.01%,而張家界、湘西州共計只有74.14億元,只占全省交易總額的0.89%。
湖南還未形成多元業態良性發展的格局。產業集群彼此關聯度不高,發力方向各不相同,集群之間沒有形成有效的配套聯動和集聚效應。產業集群成點不成面,成群不成團。截至2017年底,湖南在移動電商、O2O落地、實業融網、SoloMo業務、互聯網金融等領域均無顯著建樹和市場明星企業[2]。移動支付的便捷性、適用面等仍有待改進。在互聯網大多數領域,湖南仍屬于跟隨和參與者,缺乏具備持久競爭力的商業模式。CAC(獲客成本)越來越高,而LTV(客戶最終價值)卻難以提升,導致運營成本攀升而利潤微薄。按照互聯網企業發展的一般規律和核算,CAC只有三倍小于LTV,企業才有利可圖,才能實現穩步發展[3]。
湖南很多產業發展潛力大,也不乏明星企業,比如3D打印領域的華曙高科等。但“兩頭在外”的問題非常突出,“自給自足”能力較弱,內生性發展動力不強。物聯網、移動互聯網、工業互聯網關聯度低,難以融合共生,互相促進。產業鏈上下游合作機制缺失,產、供、銷不匹配,產、學、研脫節現象突出。在工程機械等相對強勢的產業中,企業之間的惡性競爭現象飽受詬病,且難以化解。與沿海省區及湖北等地相比,湖南互聯網產業布局較散,工業信息化改造任重道遠,“產業湘軍”體量偏小,強勢品牌不足,低價值、碎片化、低門檻特征明顯,削弱了產業整體競爭力。
一方面,政府相關部門與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的溝通協商、意見反饋與幫扶機制不健全,企業的真實需求難以順暢進入相關部門的決策流程和視野,遲滯和抵消了政企合作的實效。另一方面,類似BOT、PPP等政企合作模式又存在權責利益分配不當、話語權失衡、營商環境不優、潛在風險大等問題,使得地方政府顧慮重重,企業也患得患失,民間資本更是噤若寒蟬,一定程度上偏離了此類政企合作模式的初衷,甚至完全走樣。再加上考核機制的滯后,阻礙了政企合作的探索和推廣。
結合“經濟強省”戰略和發展現狀,湖南加快發展數字經濟、推動轉型升級的總思路可以概括為“五新”,即“夯實新基礎、壯大新產業、打造新引擎、踐行新思維、構建新規制”。
從基礎設施來看,首先要加快推動湖南寬帶網絡改造升級,優化網絡架構,提高網絡性能和可靠性。其次要以智慧城市為抓手,通過智慧城市項目帶動地方政府行政管理體制的變革,進一步優化政府管理和決策模式,打破部門間的數據壁壘和利益博弈,構建適應數字經濟發展的政府管理和服務流程及體制,實現辦事一張網、決策一站通,要按照網絡強國戰略的要求,在推進IPV6規模部署的同時,積極跟進IPV9、5G等下一代自主、可信、可控基礎設施,強化網絡安全。第三要深化與運營商和互聯網巨頭的合作,引入戰略投資者,建設垂直細分領域的大型信息化基礎平臺,完善數字湖南底層支撐平臺;從基礎產業來看,要以工業軟件、工控軟件、醫療大數據、安全軟件為重點發展軟件和信息服務業,以3D打印、高性能RFID芯片、顯示器件等為重點發展電子信息制造業,壯大產業集群。
3.2.1 完善功能架構,壯大工業互聯網
工業互聯網既是兩化融合的重要手段,又是消費互聯網與產業互聯網的紐帶。對企業內網,要加快網絡架構升級,消除信息孤島,實施智能化、平滑化改造,適時引入5G組網;對企業外網,要改造寬帶網絡基礎設施,注重工業互聯網的安全防護,加大工業網絡安全防護技術研發,建立網絡安全等級管理辦法,制定網絡安全應急預案。其次要注重互聯互通,消除信息孤島。主動對標工信部工業互聯網產業聯盟發布的《工業互聯網平臺通用要求》、《工業互聯網導則設備智能化》、《工廠內網絡工業EPON系統技術要求》、《工業互聯網平臺可信服務評估評測要求》等行業標準,為將來接入國家工業互聯網標識解析體系奠定基礎。再次要強化iMES(互聯網制造執行系統)。iMES是工業互聯網的大腦,智能處理從訂單到排產、從成本控制到運行監控、從量化分析到輔助DSS,有助于企業精益制造。
3.2.2 發力車聯網,發展智能交通
汽車保有量的增長孕育了車聯網的廣闊市場。湖南在車聯網領域起步較早,也具備一定的研發實力和基礎。既有湖南大學等科研院所的研發底蘊,又有廣汽三菱、比亞迪等車企的企業支持。一方面要持續加大技術研發,解決車聯網相關的技術瓶頸,推出更多車聯網解決方案和相關產品,爭取在車聯網行業標準、技術指標等方面有所建樹;另一方面可以選擇適當的市場切入點,比如公交智能調度、渣土車和危化品運輸監控等局部擴展,延伸產業鏈,構建可持續的商業模式,做市場化推廣,形成示范效應,發展智能交通。
3.2.3 切入商品溯源,發展智能防偽
黨的十九大提出要建設質量強國。在消費者日益關注商品質量的背景下,商品的溯源防偽需求很大,市場前景廣闊。湖南已有艾盟科技、長沙艾爾豐華電子科技有限公司等行業內的知名企業,推出的二維碼防偽溯源、RFID防偽溯源等技術已在輕工鹽業集團、貴州酒中酒集團、中山金點原子鎖業等客戶的產品中廣泛應用,市場反饋很好。下一步可讓龍頭企業強強聯手,打造智能防偽產業集群,推出更多基于互聯網的智能化商品防偽溯源技術和產品,拓展應用范圍,切入更多的行業和領域。
“互聯網+”開啟了產業互聯網的新時代,樹立了應用為王的新規則,打造了虛實融合的新引擎。“互聯網+”推進策略可概括為“互聯網+”=[(傳統產業+互聯網技術和模式)/制度藩籬-傳統工業化思維積弊]×互聯網思維。按此“加減乘除”思路,可通過“一補二轉三化”來推進“互聯網+智能制造”。
3.3.1 補足工業2.0和工業3.0的短板
工業2.0以自動化為主要特征,工業3.0以信息化為主要特征,工業4.0以智能化為主要特征。對于很多還處于信息化起步和發展階段的企業來說,首先要準確定位自身需求,不能貪大求全,要以流程改造為核心,以自動化生產和信息化處理為關鍵,實現業務流程再造。其次要通盤考慮,循序漸進,避免投資浪費,為系統后續平滑升級做好準備。再次要實現企業管理和信息流程的匹配,提高運營效率,避免信息化改造陷阱,發揮信息化改造的實效。
3.3.2 轉變商業模式和理念
DT時代,邁克爾·波特提出的價值鏈終將轉變為以用戶為圓心的價值環。為此,湖南企業必須調整原有的鏈式產供銷體系,以用戶為中心,重構發展戰略,從銷售產品轉向經營用戶,圍繞用戶的需求調整產品架構和服務模式。對內推進流程標準化、生產組裝柔性化;對外建設用戶交互體系,通過網站、微信微博、移動APP等多渠道、多方式感知市場動態和用戶信息,服務用戶需求。
3.3.3 加快企業運營互聯網化
實現一切業務數據化,一切數據業務化,對湖南企業而言,應適時部署智能銷售系統。智能銷售系統實現從用戶的需求獲取到訂單的智能排產,在用戶的需求這個邏輯起點上對接市場需求,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訂單驅動生產。使企業從生產的源頭實現對市場動態的敏捷把握和及時調整,避免產能偏差和庫存積壓。再配合企業其他信息化平臺,實現線下銷售、售后服務的協同。
3.3.4 推進企業管理精細化
中村末廣提出的“武藏曲線”令世人看到了轉型大潮下中國制造業管理水平低下的尷尬事實。生產管理科學化、質量監控精細化始終是湖南制造企業互聯網轉型的保障。精益生產是企業精細化管理的有效方式,它以訂單驅動、精益運營為核心理念,其管理流程和邏輯適既適用于離散型生產,也適用于流程型企業,在C2B/C2F模式下大有用武之地。提升設備運維水平、貫徹OHSAS 18000標準、完善TnPM體系也有助于降低運營成本,推進精細化管理。
3.3.5 推進企業組織靈活化
平等、開放、共享是互聯網的核心價值取向。在互聯網時代,用戶是真正的企業運營中心,企業的決策方式和組織結構必須以服務用戶為核心,圍繞用戶需求做文章。因此,傳統的科層制、金字塔式的企業組織結構難以適應瞬息萬變的市場動態,海爾的“企業平臺化,用戶個性化,員工創客化”舉措由此而生。事實證明,打破傳統的企業科層制、產銷分離制、傳統雇傭制,化整為零,建立面向市場的扁平化,靈活高效的組織結構,充分調動員工的積極性是應對互聯網時代商業邏輯變革的有效舉措。
3.4.1 用互聯網思維重構商業邏輯
哥德爾第一定律認為,任何邏輯自洽的系統一定有其邊界,越界則失效。互聯網時代,很多曾被我們奉為圭臬的工商管理金科玉律正逐步失去生存的土壤而失效。比如泰勒提出的“把人當機器”的科學管理理論日益轉向凱文·凱利(KK)在代表作《失控》中提出的“把機器當人”的“造物九律”;二八法則逐步被長尾理論所取代;售賣產品日益轉向經營用戶;定位于渠道的客戶價值正逐步削弱甚至消亡,而代表消費者的用戶則成為價值鏈的中心。以用戶為中心的互聯網思維順應產業發展和商業變革的新趨勢,重構了商業邏輯。免費模式、降維打擊、跨界打劫、社群維系、用戶賦權、新型中介、產品范式等互聯網思維和理念符合數字經濟發展要求,值得企業吸收轉化。
3.4.2 用“黃金圈”法則開啟第二曲線
西蒙·斯涅克“黃金圈”法則從理論上闡述了企業自我變革和顛覆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其內在思想與查爾斯?漢迪“第二曲線”理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黃金圈”強調按“Why—What—Who”法則和邏輯審視企業經營發展中遇到的問題。遇到困境時,“Why”應是第一考慮的原則,而“Who”則是最后考慮的問題。先想“為什么”,再想“是什么”,最后才是“我是誰”。這有助于跳出思維定勢的桎梏,實現“第二曲線”的躍升。不可否認,當前湖南一些企業事實上已陷入“創新者的窘境”,面臨左右為難的困境。有的企業已進入“第一曲線”衰減區,安迪·格魯夫“10倍速變化定律”在某些企業中正在上演。一些企業仍然試圖用過去的經驗應對未知的挑戰,無異于刻舟求劍,這些企業應該警醒和深思,盡早啟動“第二曲線”,穿越“死亡之谷”,穿越臨界B點,實現“第二曲線”的躍升。
首先要優化頂層設計,盡早制定《湖南省數字經濟發展規劃(2018—2022)》,明確總體思路和路線圖。在市場準入方面,要進一步理順政府職能,簡政放權,強化服務意識,明確權利清單、負面清單、責任清單;在產業發展方面,要進一步優化各地區配套政策,注重招商引資的傾向性和關聯性,完善產業鏈,提高產業配套水平,強化產業集群。優化園區發展環境,改善配套設施和服務,擴大園區吸引力;在營商環境方面,要建立和優化經信委、海關、工商、稅務等部門的聯動機制,為跨境電商、實業融網等產業和領域提供更優良服務;在政策扶持方面,要調低經營收入等硬性指標的權重,納入市場潛力、商業模式等成長性指標,調整考核體系,扶持新興企業做大做強;在政企合作方面,要大膽先行先試,建立風險補償機制,鼓勵更多民營資本涉足項目建設。妥善化解企業排他性協議的法律桎梏和困境,推動政企合作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