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養老機構頤養晚年 明晰權責防患于未然

張兆利

編者按：時下，隨著我國家庭、結構甚至理念的深刻變化，單一的居家養老模式難以適應社會發展，機構養老模式獲得越來越多人的認同，不少老年人選擇入住養老院頤養晚年。但是近年來，因為老年人在養老機構里權益受損而導致的糾紛時有發生。現列舉幾個案例，以期幫助讀者。

護理義務未到位，養老院部分擔責

案例：80歲高齡的王老伯與養老院簽訂了老人入住協議書。協議約定護理級別為全護。王老伯入院時，患有高血壓、糖尿病和心臟病。一天凌晨，王老伯單獨上廁所時意外摔倒，致右股骨粗隆間骨折。后在保守治療中病情惡化不幸去世。事后，王老伯的妻子和女兒將養老院告上法庭，要求賠償死亡補償金、喪葬費和精神損害撫慰金等共計22萬元。法院經審理，判決被告賠償死者家屬各類損失3.85萬元。

點評：養老院作為老年人日常安居的場所，其主要職責是為入院的老年人提供相應服務，保障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本案中，王老伯自愿入住養老，接受全護的護理服務。其入院時的身體狀況已經不佳，養老院應提供攙扶上廁所、防止老人摔傷等與全護理級別相對應的護理服務。但王老伯獨自上廁所時摔倒，在沒有證據表明老人存在過錯的情況下，完全能夠認定院方未盡到相應的護理義務，存在過錯，應當承擔賠償責任。基于上述事實，法院最終確定養老院承擔的責任比例為15%。

老人凌晨出走溺亡，養老機構管理缺位擔責兩成

案例：顧老太早年入住養老院，接受一般性生活護理。后因老太年事漸高，兒女們同院方協商一致提高了護理等級，也支付了相應的護理費用。在養老院期間，老太的身體狀況及精神狀態均正常。一天凌晨，老人溺亡在養老院附近的河道里。為此，顧老太的親屬將養老院告上法庭，要求賠償各項損失25萬余元。養老院辯稱，事發當天凌晨，護理人員發現老人不在房間便四處尋找，在河里發現后進行了積極救護，已經盡到了護理責任。因此，不同意原告的訴訟請求。法院經審理，認定被告在管理上存在一定過錯，判決賠償原告喪葬費、精神撫慰金等合計4.67萬元。

點評：本案中，受害人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應當意識到在凌晨擅自前往事發地點的危險性，但仍然前往，其自身應承擔主要責任。養老院作為養老機構，負有保障老人人身、財產安全的義務。在規定時間內，應將老人居住區與外界通道處的通道關閉，并派專人看護。所以，被告亦存在一定的過錯。根據《侵權責任法》的有關規定，受害人對該損害有過錯的，應當適當減輕賠償義務人的賠償責任。法院據此做出了上述判決，確認原告承擔20%賠償責任。

護理等級雖有別，法定義務不能免

案例：張老先生在養老院內洗澡時不慎滑倒致身體大面積燙傷，院方沒有及時發現進行搶救，后來導致張老先生死亡。在多次協商賠償未果的情況下，其家屬將養老院告上法庭，索要各項經濟損失共計20余萬元。院方辯稱，張老先生進院時簽訂的是“自理級別”的合同，洗澡并不是雙方在合同中約定的服務項目，所以不應承擔責任。法院經審理，判決養老院承擔50%的賠償責任。

點評：一般情況下，養老院根據入住老年人不同的身體狀況，分為自理（一般護理），一級、二級、三級，專護、特護等不同的護理級別，院方從低到高收取不同的護理費用。那么，院方應當承擔的安全保障義務是否因護理級別不同而有所區別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6條規定：“從事住宿、餐飲、娛樂等經營活動或者其他社會活動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未盡合理范圍內的安全保障義務致使他人遭受人身損害的，賠償權利人請求其承擔相應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本案中，養老院接納相關人員入住其處，安排并提供吃、住、護理等服務，這些服務明顯具有社會活動的特性。既然養老院從事著以服務為主要內容的社會活動，就應負有對入住人員在合理范圍內的安全保障義務，養老服務合同的“級別”高低不是免除安全保障義務的條件。法院據此作出上述判決。

“發生意外概不負責”的約定有效嗎？

案例：何女士一日突然接到來自父親所在的養老院的電話，稱何老先生在養老院里自殺身亡，當養老院的護理人員發現他時，已經去世多時。何女士在悲痛之余感到非常氣憤，認為養老院應該對此事負責，遂將其告上法庭。庭審中，養老院辯稱，這是老人的自殺行為，屬于意外事件，在雙方的服務合同中早已明確約定養老院不對該類事件的后果承擔任何責任。經審理，法院判決養老院賠償原告人民幣2.9萬元。

點評：這是一起以格式條款方式免除自身責任的服務合同糾紛。《合同法》為格式條款的制定設立了禁止性規定：“采用格式條款訂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條款的一方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對方注意或者限制其責任的條款，按照對方的要求，對該條款予以說明。”該法還特別規定，對格式條款的理解發生爭議的，應當按照通常理解予以解釋。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格式條款和非格式條款不一致的，應當采用非格式條款。據此，本案中“發生意外概不負責”的格式條款包含了明顯不公平、不合理或加重對方責任、減輕或免除自身責任的內容，顯然違背了公平合理的原則和法律規定，也侵害了老年人的合法權益，因而是無效的，不能成為養老院的免責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