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新世紀中國話劇電影的發展
——以開心麻花系列電影為例

湯幼鴻

1　喜劇元素助力話劇電影

與話劇藝術相比，電影中所包含的豐富的內容﹑多樣的藝術形式﹑多變的鏡頭語言以及唯美的畫面，都能夠讓觀眾如身臨其境般去感受藝術的魅力。從話劇舞臺到電影熒幕，在國外很早就有無數成功的案列：《十二怒漢》《欲望號列車》《亂》等一系列在電影史上占據重要地位的電影，都是由經典話劇改編而成。在國內，《茶館》《暗戀桃花源》《夜半歌聲》等經典佳作層出不窮，這些由話劇改編而成的電影，盡管在藝術創作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卻并沒有在觀眾中引起巨大的反響。近年來，開心麻花影業創作的《夏洛特煩惱》《驢得水》《羞羞的鐵拳》等影片接連獲得票房口碑雙豐收，這些成功與中國內地電影市場近些年來的發展趨勢密不可分。

2012年，以徐崢導演的喜劇公路電影《人在囧途之泰囧》票房突破10億為開端，中國電影市場已然進入一個票房迸發期。如今的中國電影市場，票房破億已經不能夠衡量一部影片票房的成功，10億也才是剛起步，20﹑30億的票房也已經不再是稀奇。2017年上映的吳京導演的《戰狼2》總票房突破56億大關，可見近些年來內地電影的火熱程度。縱觀這些高票房影片，喜劇片是其中重要的影片類型。2013年，由香港導演周星馳執導的喜劇電影《西游降魔篇》以12億票房奪得年度華語電影票房總冠軍；2014年，寧浩導演的公路喜劇片《心花怒放》奪得當年華語片票房總冠軍；再如2015年的總票房冠軍《捉妖記》及2016年的票房冠軍《美人魚》。無一例外，喜劇電影在近些年的中國內地電影市場中占據了十分重要的地位。而開心麻花的電影正是抓住了喜劇這一元素，開心麻花影業最早就是植根于話劇舞臺，創作了一系列的優秀喜劇題材的話劇，并且在話劇舞臺上獲得了很大的成功，贏得了很多觀眾的喜歡。話劇作為最接近觀眾的一門藝術形式，如何抓住觀眾的心，讓觀眾達到情緒高潮對于話劇創作者來說是一件十分拿手的事。這種常年根植于話劇舞臺的經歷，讓他們在創作喜劇電影時，能夠比其他人更加懂得如何通過情節的設置去打動觀眾，讓觀眾達到情緒的高潮?！断穆逄責馈分械拇┰焦?，《驢得水》中對于教育體制的滑稽反叛，《羞羞的鐵拳》中男女角色互換所帶來的喜劇效果，這幾部影片都是改編自開心麻花已有的成功話劇，在搬上熒幕之前，就已經多次經歷了觀眾的考驗。所以，開心麻花系列電影的成功，與他們善于把握喜劇元素有巨大的關系。

2　話劇語言的電影化

話劇作為一種舞臺藝術，在藝術呈現方式上與電影語言有十分明顯的差別。從表演上來說，話劇所追求的是一種十分藝術夸張化的表演形式，因為話劇是一種舞臺藝術，觀眾在欣賞中只有全景，而沒有中景，近景更沒有特寫，話劇就像是個固定全景長鏡頭。所以，話劇不可能像電影一樣調動各種鏡頭，運用各種景別去講述一個故事，話劇表演遵循的是布蘭希特的間離表演體系，演員如果想要把故事情節更好地傳遞給觀眾，那么就要求他們在表演過程中，使動作和語言更加極端﹑夸張，目的是更好地傳遞出角色的情感，推動故事發展，能夠更好地讓觀眾去理解故事情節。電影并不能夠做到實時貼近觀眾，但它可以綜合運用各種表現形式去塑造人物，敘事故事情節，在創作過程中可以說較少受到約束。電影的定位是對生活的重現，因為在選景上可以做到在實際生活場景中去進行拍攝，所以在對于演員的要求上，也與話劇有十分明顯的差別，電影更講究演員表演的生活化，極力讓觀眾相信銀幕前所發生的故事是真實的。開心麻花出品的幾部電影如《夏洛特煩惱》《驢得水》《羞羞的鐵拳》，盡管獲得了票房的成功，并且得到了大多數觀眾的認可，但是卻受到了一些專業影評人的批評。而這種批評的根源就在于這幾部電影的話劇感太強，缺乏電影的質感。這讓影片顯得話劇痕跡過重，不符合電影對于表演的真實性要求。

在話劇改編電影的過程中，就涉及到底是去掉還是保留話劇的藝術形式，還是應該去追求電影的質感。在這點上，無數的藝術創作者作出了不同的嘗試：有堅持保留話劇舞臺形式的拉斯·馮·提爾導演的影片《狗鎮》，整部影片在布景上做到了遵照戲劇舞臺的規矩，運用一個個小方格代表著小鎮上的一戶戶家庭，并且嚴格遵守三一律的創作規律，演員在表演之時，也運用了無實物表演的方式，整部影片就像是一臺話劇的分鏡頭轉播一樣。還有德國表現主義電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木屋》，同樣采用一種十分戲劇的拍攝方式，夸張的布景﹑極致的構圖﹑大光比的拍攝手法都讓人似乎是在看一部話劇。這種電影全然屬于先鋒派的一種創作手法，具備一定的探索精神，也得到了專業影評人的肯定。但是，在部分觀眾眼里，這種先鋒派的創作手法無法得到認可。話劇改編成電影最為普遍的一種形式，就是借鑒話劇原有的故事結構和橋段設計，然后加以完全的二次創作，可能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人物都變了。這種電影在攝影燈光﹑服裝﹑道具﹑表演甚至情節上都完全擺脫掉了話劇的舞臺感，而是運用完全電影化的創作方式進行表現，具備一定的電影語言的魅力。廣受歡迎的動畫電影《獅子王》的故事內核就是取材于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被翻拍過無數遍的美國影片《十二公民》就是根據同名話劇改編而成，著名的日本導演黑澤明的影史經典作品《亂》就是改編自莎士比亞的《亂》。在華語電影中，也有無數的話劇改編而成的經典作品，如老舍的《茶館》﹑賴聲川的《暗戀桃花源》等經典話劇作品曾被搬上過電影銀幕。這種話劇電影在一定意義上只是借用了話劇的劇情內核，而運用電影語言去進行全新解讀，在方式上既能滿足廣大觀眾的觀影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符合電影語言的創作要求。

而另外一部分電影，則徘徊在電影語言與話劇語言之間，這些電影在創作中既沒有完全擺脫話劇的創作思維限制，但又以電影的方式進行講述。而中國近些年來的話劇改編電影，很多都是這一程式，一些話劇電影依靠低俗的劇情﹑夸張的形體動作﹑尷尬的對話去制造最為低級的笑點，一定程度上損傷了影片的藝術價值。

3　話劇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的未來

話劇舞臺高昂的票價，稀有的演出場次，都決定了話劇不可能像電影一樣走入尋常百姓家，只能夠成為少數精英分子的娛樂消遣方式。話劇電影在近些年來的發展，離不開IP熱，開心麻花的第一部作品《夏洛特煩惱》在改編之初，就已經在北上廣地區演出過多次，并且受到觀眾極大的追捧。而當年的電影市場上正流行的創作趨勢就是IP電影。各類熱門的文學作品，音樂﹑游戲﹑綜藝節目，都紛紛改編成電影，《夏洛特煩惱》正是趕上了這一波IP電影熱潮推向電影市場并且接連取得了成功。而如果拋棄掉蹭熱門IP這一法則，話劇從舞臺走向電影又該走哪些路？。

一部電影票房的成功，并不代表這部電影的成功。因為電影作為一門藝術，并不只是娛樂大眾的一種工具，而更多地應該承載重要的精神價值﹑文化價值﹑藝術價值。話劇藝術和電影藝術雖然都是一種以廣大觀眾為基礎的視聽藝術，但是他們本身的藝術形式又決定了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所以，在將話劇改編成電影的過程中，更應該去考慮如何創作電影的質感，而不應該以一種話劇思維去講述電影故事。首先，應該充分調動電影語言去詮釋故事的核心。電影擺脫了話劇舞臺的時空閑置，在場景選擇上具有任意性，山河大川﹑沙漠草原，可以任意切換呈現在觀眾面前。同樣，電影的時間觀念也可以任意轉變，甚至可以將時間打碎重組。因此，電影比話劇擁有更豐富的方式去呈現一個故事，去塑造人物，傳達內心的世界，而話劇則只能依靠臺詞和肢體語言去完成故事的表達。因此，在將話劇作品搬上銀幕之時，在電影語言上不能夠再局限于話劇的創作語言，而應該綜合運用電影創作的各種手段。場景的不斷變化，景別的多重切換，推拉搖移跟升降的鏡頭運動方式，多角度的構圖。這些都應該被充分應用，而不僅依靠話劇夸張的肢體語言和臺詞來傳情達意。一部好的電影，是用畫面講故事，而不是依靠臺詞來推動劇情的發展。

在題材的選擇上，也不能夠為了一味迎合大眾的口味而去選擇創作題材，更多地應該去創作一些能夠包含社會深度的影片。近些年來，開心麻花的《驢得水》，徐昂導演的改編自《十二怒漢》的《十二公民》，這兩部電影雖然在話劇改編成電影的過程中存在一些缺陷，但是在題材的選擇上是值得肯定的。因為，一部真正的好電影，它并不是讓觀眾僅僅得到兩小時的視聽滿足，而更多地應該包含對社會的關懷﹑對人性的鞭撻﹑對世界的思考，只有這樣，電影才能夠深入人心。

參考文獻：

[1]彭吉象.影視美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2][美]悉德·菲爾德.電視劇本寫作基礎[M].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2.

[3]李顯杰.電影敘事學：理論和實例[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