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的思想政治工作藝術

戴和杰 何劍芳

“一柱南天百戰(zhàn)身，將軍本色是詩人。”陳毅元帥不僅為共和國的成立作出了卓越貢獻，而且在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方面也成就斐然，可謂烽火硝煙中成長起來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開拓者。

以身作則，感染帶動身邊人

1927年8月上旬，從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出發(fā)的陳毅，在江西宜黃追上了正南下廣東的南昌起義軍，被分配到號稱“鐵團”的第11軍第25師73團任政治指導員。這支部隊是中國共產(chǎn)黨最早創(chuàng)建的武裝，在北伐中是最出色的前鋒。

當時的73團作戰(zhàn)勇猛，但有不少官兵卻對政工人員持保留態(tài)度，稱政工人員是“五皮主義”（皮帶、皮鞋、皮包、皮鞭、皮手套），認為他們不善打仗又滿嘴空話，甚至公開稱他們是“賣狗皮膏藥的”。作為政工干部，怎樣才能贏得官兵們的信任呢？

為了打開工作局面，陳毅決心以身作則，從而感染帶動身邊的人。隊伍行軍，陳毅和官兵們一樣，餓著肚子步行前進，還幫著生病的士兵背槍。9月初，起義軍攻打會昌城，73團打的是攻克國民黨軍主陣地制高點的惡仗。首次上戰(zhàn)場的陳毅很快意識到這是對自己的一次重要考驗。他立即奔上最前線，冒著敵人的炮火鼓勵部隊，和團長站在一起指揮作戰(zhàn)。陳毅在這次戰(zhàn)役中的表現(xiàn)贏得了許多士兵的稱贊，團長黃浩聲也對陳毅刮目相看。當大家得知“陳毅同志是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說得一口流利的法語，是個大知識分子，能夠與他們一起同生死共患難”時，都更加敬佩和信服他了。后來，在陳毅的努力下，南昌起義軍余部最終到達井岡山，與毛澤東率領的秋收起義部隊勝利會師。

民主談心，解決棘手問題

井岡山會師后，成立了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四軍，朱德任軍長，毛澤東任黨代表，陳毅任政治部主任。此時，紅四軍又設立了新的組織機構(gòu)——士兵委員會，其職能主要是向士兵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執(zhí)行紅軍紀律，管理士兵伙食，實行民主監(jiān)督等。陳毅被任命為士兵委員會主任。

面對新的挑戰(zhàn)，陳毅緊緊抓住“民主主義”這條士兵工作的主線，把各項工作做得有聲有色。在閑暇時，他經(jīng)常同戰(zhàn)士們一起談心，了解戰(zhàn)士思想上的變化。有位戰(zhàn)士說，兩軍會師后，產(chǎn)生了一些新情況，有的戰(zhàn)士來自南昌起義部隊，他們認為自己人多槍多，武器好、能打仗，覺得秋收起義部隊武器差、衣著破爛，因而看不起他們；來自秋收起義部隊的戰(zhàn)士則認為，自己工農(nóng)分子多、共產(chǎn)黨員多，而南昌起義部隊有些粗暴作風和傲慢習氣，紀律觀念不強，是“油子兵”。

這些議論引起了陳毅的高度警惕，“別小看這些不同的看法，它是導致兩支部隊不團結(jié)的苗頭，如不及早遏制，將會削弱紅軍的戰(zhàn)斗力。”再三考慮后，陳毅把這一情況向毛澤東作了匯報，并建議：“把這兩支部隊的干部作些交流，以便消除隔閡，增強團結(jié)。”

陳毅的建議得到了毛澤東的贊賞。于是，28團（南昌起義部隊）的不少干部陸續(xù)被抽調(diào)到31團（秋收起義部隊）去當營長、連長，31團的一些干部也被調(diào)到28團擔任黨代表。

龍源口大捷后，28團在戰(zhàn)斗中繳獲了大量武器彈藥和其他軍用物資，而31團在攻打茶陵高隴時，彈藥消耗較大。陳毅從大局著眼，提出要28團支援31團彈藥。許多人想不通，甚至有人提出要比賽，誰繳的武器就歸誰，不能“分大戶”。

針對這一情況，陳毅召集了師、團、營、連的士兵委員會代表開會。會上，陳毅沒有批評大家，也沒有空談理論，而是講了“一支箭容易折，一捆箭折不斷”的故事。紅軍指戰(zhàn)員聽完后，都覺得陳毅講的這個故事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一致表示：“應當支援31團。”

很快，28團的戰(zhàn)士挑著盛滿子彈的大籮筐到31團的駐地，有的戰(zhàn)士還把自己磨得锃亮的“家底子”也獻了出來。31團的干部戰(zhàn)士大為感動，他們刷標語、喊口號，感謝28團的支援。

激勵斗志，在逆境中看到革命的前途

在逆境中看到前途的光明，激勵部隊不斷向前，這是陳毅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一大特色。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進行戰(zhàn)略轉(zhuǎn)移，身負重傷的陳毅留在贛南堅持了近3年的游擊戰(zhàn)，同敵人周旋苦斗，打破了一次次“清剿”和封鎖。

面對無數(shù)艱險和生死考驗，陳毅在黨組織和游擊隊內(nèi)部開展了深刻的革命形勢和革命前途教育。他說：“目前南方的游擊戰(zhàn)爭，到了最艱難的時候，打死、餓死、病死，隨時都有可能。在革命的緊要關頭，少數(shù)人動搖叛變并不奇怪，真正革命的同志要堅定信心。能堅持到底的，是將來革命的骨干。留下一點星火，定能燃遍萬里江山。”

隨著日本侵略者步步緊逼，中華民族出現(xiàn)了空前的危機。1935年初，陳毅率部突圍到江西信豐、大余和廣東南雄等三縣交界的油山地區(qū)，盡管南方各省的游擊隊仍處在國民黨軍的瘋狂“圍剿”中，但陳毅清醒地分析了當時的形勢，胸有成竹地對戰(zhàn)士們說：“抗日戰(zhàn)爭必然要爆發(fā)……將來國民黨派軍樂隊歡迎我們下山，合作抗日，倒是可能的。”不出所料，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中國由此開始了全民族的抗戰(zhàn)。

話語幽默，打動人教育人

風趣的語言和幽默的舉動，是陳毅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有力武器。凡聽過他講話的人，都為他詼諧風趣又不失嚴謹鄭重的風格所打動。

1949年10月，兼任華東軍政大學校長的陳毅出席學校的開學典禮。當時的華東軍政大學從備戰(zhàn)需要出發(fā)，要求所有男學員剃光頭，而不少學員怕影響自己的形象不肯剃。為了疏通學員的思想，陳毅對大家說：“小同志們，你們今天當兵，就是決心參加革命，而為人民服務是終身的，可不是一時一事的。我是老革命了，仍在時時事事提醒自己。小戰(zhàn)友們，我們在這件事上一樣：既然下了決心，終生不渝，那就常要從頭開始！”陳毅把帽子摘下來，指著自己的頭大聲復述：“從頭開始！”“一語雙關”的解釋，讓全場的氣氛輕松下來。學員們由靜默轉(zhuǎn)為驚愕，繼而報以雷鳴般的掌聲。

解放之初，陳毅擔任上海市市長，有一次到市文聯(lián)作形勢報告。為了營造氣氛，工作人員在講臺上特意鋪上潔凈的臺布，還放置了插滿鮮花的花瓶。陳毅見狀，認為新中國剛成立，百業(yè)待舉，而國家財力又異常緊張，在這種情況下更不能講排場。于是，他就把講臺上的花瓶移到了臺下。

為了不引起大家的誤解，陳毅風趣地說：“我這個人作報告，很容易激動。激動起來就會手舞足蹈。這花瓶放在臺上有點礙手礙腳，說不定碰翻摔碎了，我這個供給制市長還賠不起呢！”這別出心裁的“開場白”，把大家逗得大笑起來，會場一片活躍。陳毅的幽默語言收到良好的效果，既不傷害彼此的感情，又使大家受到了教育。

態(tài)度坦誠，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人

為了做好上海的工作，陳毅立下“團結(jié)面越寬越好”的原則。他告訴文教接管委員會常務副主任夏衍，要教育我們的干部與上海知識分子、工商業(yè)人士打交道，“不要急躁，更不得粗暴，有事要親自登門，千萬不要一個電話打過去，叫人家到機關來談事”。陳毅多次提及這些細節(jié)，是因為他認為與知識分子相處要懂得一個基本道理：“我們尊重他們，他們才會尊重我們。”

為此，陳毅分別拜訪了宋慶齡、張元濟、顏惠慶、秉志、張瀾等著名人士；還邀請榮毅仁、胡厥文、顏耀秋、劉靖基等百余名上海工商界人士座談或到自己家中做客，肯定他們建立民族工商業(yè)的奮斗精神，表示政府愿與大家共同協(xié)商，實現(xiàn)并增加新的生產(chǎn)任務。在此之前，一些工商界人士原本打算把大型企業(yè)搬遷到境外。陳毅的虛懷若谷，打消了他們的顧慮。

不止對著名工商界人士，對一般的工商業(yè)者，陳毅都是一樣的真誠。針對某紡織廠實行的“抄身制”，陳毅不強令、不壓服，而是親自登門談心。陳毅坦誠的態(tài)度、中肯的勸導，使該廠負責人很快取消了“抄身制”。隨之而來的是，該廠車間里每公斤棉花的出紗率比以前提高了。

在長期的革命斗爭和社會實踐活動中，陳毅積累形成的思想政治教育理念和方法，堪稱思想政治工作藝術的典范。可以說，陳毅的思想政治工作藝術，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革命宗旨、崇高風范和優(yōu)良作風的集中體現(xiàn)，彰顯出恒久的魅力和時代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