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月光

文張雨荷

大雪紛飛的夜晚，阿朵快要把自己哭成了冰人，她站在蒼茫的雪地里輕輕撫摸著麋鹿寧寧的犄角，不舍地靠在它的身上，輕聲細語地說，“寧寧，我舍不得你。”

寧寧聽懂了阿朵的話，側動了一下腦袋，伸出溫熱的舌尖，舔掉了留在阿朵臉頰上的冰晶。

寧寧就要離開它最愛的阿朵了，阿朵也要永遠和寧寧說再見了，在這個大雪夜，為了不讓寧寧成為全族人過冬的最后口糧，阿朵決定在今夜放走寧寧。

“寧寧，跟著月光一直往前跑，它能帶你離開這片雪地。”阿朵在寧寧身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寧寧便沖了出去，而阿朵也在寧寧沖出去的一剎那融進了沉沉的雪夜里。

寧寧記得阿朵的叮囑，它跟隨著月光一路狂奔，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蒼茫無邊的雪地。

告別雪地時，寧寧回身站了一會兒，它低吟著唱起一首歌，那首歌是阿朵教會她的，現在她隔著雪地唱給阿朵聽。

唱完歌曲，寧寧開始繼續前行，可是走著走著，夜空中下起了瓢潑大雨，而寧寧也在極度疲倦之后放棄了前行，它的頭越來越重，也越來越低。

“阿朵，我走不動了。”寧寧跪下來，把犄角靠近地面傾聽著大地的聲音，它希望自己的呼喚阿朵能夠聽得見，“阿朵，阿朵……”寧寧不停地喚著阿朵的名字，眼瞼卻不自覺地耷拉了下來。

“寧寧，你真的很累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寧寧耳畔響起。

“是的，我很累了。”寧寧虛弱地回答著。

“為什么不抬頭看我一眼。”蒼老的聲音接著問。

“看你一眼？”寧寧疑惑。

“對，看我一眼，看看我這蒼老的模樣。”蒼老的聲音說著，伸出細細的指尖點了點寧寧的犄角，而就在這時，寧寧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指尖的力量，那力量像一只溫柔的手，輕輕地將它從地上扶了起來。

在那個力量的幫助下，寧寧站了起來，它抬起頭，看到了一棵蒼老的樹，它渾身傷痕，枝干空空，卻仍然頑強地站在那里。

“我好看嗎？”樹問。

“不太好看，一點都不美。”寧寧如實地回答，一點也不想騙它。

“哈哈哈，你說了實話，我真的一點也不美了，不過沒關系，美會來的，我們只需要等待一下，雨過之后，它就會來。”樹說著，然后邀請寧寧走進了它空洞的樹干中。

樹干里溫暖舒適，寧寧竟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等它醒過來時，美已經來臨了。它睜開眼，一彎金燦燦的月亮掛在樹枝上，月亮灑下水珠一般的月光，將濕漉漉的地面變成了金色的地毯。

“好美呀，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月亮，它就像阿朵的笑容一樣，彎彎的，甜甜的。”寧寧盯著月亮說，腦袋里浮現出了阿朵笑起來的模樣。

“確實很美，這也是我見過的最亮的一輪月亮。”

“那……那我還會再見到這么美的月亮嗎？”

“當然可以，小麋鹿，只要你繼續勇敢地前行，你就會遇見更多更美的月亮。”樹說著，盯著月光，慢慢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