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
〔摘 要〕戲曲演員要自我向角色形象靠攏,以求創造出典型形象來,要達到這一目的,必須經過不斷的揣摩和觀察。
〔關鍵詞〕 形象;自我;戲曲表演
既是劇中人,又是劇外人,劇中和劇外,真假一個人。這句話很形象地說明了演員進行藝術創作的一個特殊規律。
所謂“劇中人”,指的是藝術作品中的角色形象;“劇外人”,則是指的演員自身。舞臺上角色的形象,離不開演員自我,角色必須依附于演員之體,才能誕生出具體的藝術形象,但是角色形象又不等于演員自我,形象——劇中人,畢竟是作為一個有其獨特的面貌、性格、感情欲求和行為邏輯的人出現的,他們的所作所為,并不是演員自己要做的,有時甚至是格格不入的,這樣就構成了舞臺表演藝術的“形象”和“自我”之間一種特殊的關系。演員要把具有鮮明特征的典型人物形象展現在舞臺上,以劇本的文學形象為依據,以創造舞臺形象為最終目的。也就是說始于形象,終于形象。因此,形象與自我這一對矛盾,應當始終統一于人物形象。舞臺上最終出現的人物形象是通過演員自我的理解、體驗而產生的,俗話說“將己之心,比人之心”,就是這個道理。演員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要有自己的感受,否則將會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某種情況下,角色跟演員本人比較相似,思想感情經歷,教養以至外形條件十分接近,于是很容易通過演員“自我”一下子找到人物形象。我在《劉海砍樵》中扮演劉海一角時,就有過這樣的體會。
大型神話劇《劉海砍樵》稱得上是湖南花鼓戲 之中的經典之作。它有著濃郁的鄉土氣息和地方色彩,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此劇以勤勞、善良、忠厚、老實且非常孝順的年輕男子——劉海與聰明伶俐、美麗端莊、賢惠的狐仙——胡秀英二人忠貞不渝的愛情故事為線索,充分揭示了善與惡、真與假、美與丑之間的微妙矛盾關系,歌頌了人間美好的真愛與真情,宣揚了正義終究會戰勝邪惡。
劉海出生于窮苦人家,可他從不悲觀,而是積極處世,樂觀生活,誠實待人,這就養成了劉海勤勞善良的個性特征。劉海這一角色出場亮相之后,緊接著是在歡快的節奏中,邁著鏗鏘有力的步子上山,我在琢磨這上山的步態時采用了身體向前稍傾,然后雙腳交替伸直,前彎后直,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這一點,就是取用了我自己小時候曾經在農村深山里砍柴伐木、上山下山的生活體驗。接下來一連串的砍柴、打黃蜂、扯藤、甩藤、破藤、扭藤、捆柴等動作我都利用了自己生活中的體會,只是稍加戲劇性,夸張美化了而已,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是“演員自我”起了很大的作用。值得一起的是當劉海做完一連串砍柴的動作后,因為天氣炎熱,汗如雨下,且又沒有風,這時劉海用手勢招風,“哦喂,這哦喂”,這是劉海的獨創,而這一獨創之人,就是湖南花鼓戲著名表演藝術家何冬保老師。他能夠把生活中的原始素材巧妙地與劇中形象完美結合,這也正是生活中的“自我”起了很大的作用。劉海這一人物形象勤勞忠厚、孝順父母,與我自己也有很多共同處,所以在創造這一角色時,“演員自我”起了很大的作用。
演員還必須根據自身的條件來塑造角色。每個演員的經歷、氣質、素養和聲音、形象條件都不相同,在服從劇本所提供的文學形象的前提下,演員可以而且應該有適當的創造。有人說“一百個演員能演出一百個哈姆雷特來”,我認為這是對的。如果不能根據自身的條件塑造角色,一味追隨別人的創作,生搬硬套,是不能塑造出活生生的人物形象來的,這樣的演員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但是片面地強調演員自我的作用,對演員的藝術創造也是有害的,它很容易使演員忽視生活這一創作源泉。總之,“自我”決不等于“形象”,創造藝術作形象是要讓演員自我“以角色自居”,而不是在角色中展現自我。
那么,如何使自我向形象靠攏,讓形象附于自我之體呢?我認為,應該是深入體驗角色,尋找鮮明的表現方式。其中主要是形象的積累,作為一個優秀的演員,在日常生活中必須注意觀察各種各樣的人物,把他們儲存在自己的“形象倉庫”中,“形象倉庫”越是豐富、充實,就越能在舞臺上拓寬創造各種形象的道路。更為重要的是,接到劇本以后,演員還必須根據劇中特定的生活場景,有目的地積累形象素材,在現實生活中尋找符合自己所扮演的人物形象的“模特兒”。此外,形象積累還可以通過看一些文藝作品或觀看有關電影、電視、戲劇等來實現,這一點我很有體會。
在現代花鼓戲《老駱軼事》中,我飾王副科長這一角色,接到劇本后,我反復讀了幾遍,但腦子里除了劇本中所規定的典型環境和所反映的生活場景以外,人物形象在腦子里還是模模糊糊,找不到人物的“總體感覺”。現代戲《老駱軼事》反映了當今社會的世井風情,贊頌了以駱三春為代表的基層優秀紀檢干部,抨擊了以劉夫人,王副科長等人為代表的自私自利、阿諛奉承、爭名奪利的丑惡嘴臉。
劇中人物形象王副科長,年輕氣盛,工作能力強,喜歡追逐名利,一心只想當上正科長,好不容易盼到了一個機會,駱三春科長住院了,他趕緊到醫院探望,與其說他到醫院是去看望駱科長的病體,還不如說是打聽一下他到底病得怎樣,在醫院能住多久。他主要是來與駱科長商議能否讓他來代理科長之事。為了達到這目的,從進醫院病室起,他就想盡辦法,向駱科長問寒問暖,拍馬屁,“你是我心中光輝的榜樣,你是我單位的一面紅旗”。我就有意識地在生活中尋找類似人物的影子,哪怕是捕捉到一個眼神,一個很有特點的習慣性動作。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終于發現了一個我認識的某單位的副科長,他平時在生活中也正是一個喜歡吹牛拍馬,追求名利的人。腦子里突然一亮,我就有意識地再去接近他,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連一個眼神都不放過。在觀察中我發現,他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潔癖”,隨便走到哪里,都帶有一塊手帕,我當時覺得這個行,可以取之,于是在排練第三場住院時,我利用戴口罩上場,在病床前,椅子上座之前都要用隨身攜帶的一塊手帕擦擦灰塵,再入座,搞得旁人哭笑不得。我把生活中觀察到的素材巧妙地運用到劇中的人物“形象”中去了,再有意識地去觀看電影電視,從不放過任何可取的、相似的人物形象,經過多方面的觀察和體驗,劇中的人物形象“雛形”漸漸在腦子里浮現出來了,在導演的啟發下,我終于找到了人物的“總體感覺”,在找到“總體感覺”之后,再讓自己的想象活躍起來,反復在腦海里揣摩他們的眼神、手勢、步態,加上自我的感覺、認識,才把角色演活了。
總之,上述這一切,都是為了使演員自我向角色形象靠攏,以求創造出典型形象來,要很好地達到這一目的,還包括形體和語言的訓練,對形象的構思、立意等等。最后,我想借用一句中國戲曲藝訣來概括表演中“形象”與“自我”的關系問題,“飾其衣冠、假其口吻、傳其神情、肖其肌膚、仍其氣質、神乎其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