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線至停止線之間的區域是否屬于“在斑馬線上”探究

秦艷林+陳邦攀

摘 要：曹某在駕駛機動車過程中，違反有關規定，在停止線至斑馬線中間區域致行人死亡。目前并無相關依據確定停止線到斑馬線之間的區域屬于“在斑馬線上”，根據存疑有利于被告人原則，該區域不宜認定為“在斑馬線上”。

關鍵詞：停止線；斑馬線；有利于被告人原則

【案情】

公訴機關：T縣人民檢察院。

被告人：曹某，男，1987年4月5日生，漢族，浙江省T縣人，大專文化，務工。

2016年7月29日5時30分左右，被告人曹某駕駛浙JTN682號普通二輪摩托車自T縣P鎮區駛往前山方向，當日6時許，途經科大線8KM+100M即T縣P鎮下秧田村路段時，與前方行人周某發生碰撞，造成被害人周某受傷經醫院搶救無效于當天死亡的道路交通事故。經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被告人曹某途經人行橫道路段時疏忽大意，以致臨危采取措施不及，負此次事故的全部責任。經鑒定，被害人周某符合交通事故致嚴重顱腦損傷死亡。

案發后，被告人曹某明知他人報警仍在現場等候處理，歸案后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2016年8月3日，被告人曹某和被害人周某的家屬達成調解，賠償被害人家屬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等各項經濟損失共計人民幣250000元，取得被害人家屬的諒解。

【審判】

T縣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曹某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有關規定，途經人行橫道路段時，疏忽大意，因而發生重大事故，致一人死亡，且負事故的全部責任，其行為已構成交通肇事罪。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的罪名成立。被告人有自首情節，依法可以從輕處罰；與被害人家屬調解達成協議，賠償了被害人家屬的相關經濟損失，取得諒解，可以酌情從輕處罰。被告人的犯罪情節較輕，且有悔罪表現，沒有再犯罪的危險，宣告緩刑對其所居住社區沒有重大不良影響，依法可對其宣告緩刑。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條、第六十七條第一款、第七十二條第一款、第七十三條第二、三款之規定，判決被告人曹某犯交通肇事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緩刑二年六個月。

一審宣判后，被告人曹某未提出上訴，T縣人民檢察院未提出抗訴。

【評析】

在本案審理過程中，關于被告人是否屬于“在斑馬線上”致行人死亡，控辯雙方提出了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也是公訴人的意見，認為本案事故發生地在人行橫道路段，且機動車過了停止線應當認定在斑馬線上。因為，首先，事故發生地在停止線至斑馬線之間的區域，而就該區域是否屬于斑馬線的問題，辦案民警曾在電話中說明稱整個臺州市公安局曾協調過，從保護行人角度考慮，確定過了停止線就屬于斑馬線區域。其次，從行人過人行橫道的現實情況來看，要求行人完完全全走在斑馬線上也不符合實際，例如對于一些人流量大的地方，斑馬線的寬度有限，行人較多時，難免有部分人行走在斑馬線的邊緣，甚至稍微超出斑馬線部分。如果發生交通事故時，對于那些行走在停止線內但稍微偏離了斑馬線的人員以未走在斑馬線上為由認定事故責任，未免顯失公平，而且實際生活中，交警部門也未嚴苛地認定這些人未在斑馬線上行走。最后，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四十七條規定：機動車行經人行橫道時，應當減速行駛；遇行人正在通過人行橫道，應當停車讓行。機動車經沒有交通信號的道路時，遇行人橫過道路，應當避讓。結合本案，被害人雖然稍許偏離了斑馬線，但現場血跡在停止線內，且與斑馬線僅有80cm的距離，可判斷當時被害人行走在停止線內的斑馬線附近，且偏離斑馬線不遠，被告人在停止線外就應當停車讓行。綜上，根據現實情況及案件事實，宜將本案事故發生地點認定為在斑馬線上。

第二種意見認為，該案事故發生地雖然在人行橫道路段，但尚未到達斑馬線上，即系在停止線至斑馬線之間的區域，關于該區域是否屬于嚴格意義上的斑馬線上，實踐中并無定論，也沒有相關的法律、法規予以明確。故應當根據有利于被告人原則，認定該區域不在斑馬線上。

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首先，所謂斑馬線一般是由多條相互平行的白實線組成，好似斑馬身上的線條，作用是能引導行人安全地過馬路，其歷史起源于古羅馬時代的跳石，20世紀50年代初期，英國人在街道上設計出了一種橫格狀的人行橫道線，規定行人橫過街道時，只能走人行橫道線，因這些橫線看上去像斑馬身上的白斑紋，故稱之為斑馬線。所以，從歷史起源及普通大眾理解的角度來看，斑馬線的概念是比較明確的，就是指人行橫道線。而人行橫道附近的停止線是車輛減速讓行或停車讓行的標志，根據《道路交通標志和標線》（GB5768.3-2009）（第3部分道路交通標線）5.5.4的規定，停止線應設置在有利于駕駛人觀察路況位置。設有人行橫道時，停止線應距人行橫道100cm～300cm，從該規定也可以看出，人行橫道和停止線之間本身就應當設置一定的距離，而在沒有法律法規明確規定的情況下，并不能想當然地將該部分區域視為斑馬線上。其次，結合本案實際，雖然偵查機關進行現場勘查時，被害人已經不在現場，但被告人曹某供述案發時，其摩托車前輪與被害人相撞，案發后未移動過現場，結合《道路交通事故現場勘查筆錄及照片》顯示，事故車輛后輪在停止線外，前輪在停止線內但尚距離斑馬線180cm，現場血跡也是在停止線內距離斑馬線80cm處，可判斷案發當時被害人并未走在斑馬線上，且偏離斑馬線較遠，若將事發地點直接認定為斑馬線上，即將停止線到斑馬線之間的區域直接認定為斑馬線上未免有擴大解釋之嫌。最后，是否將該區域認定為斑馬線上，實際上涉及多方利益的博弈。誠然，在道路上行人是相對弱勢一方，但對行人的保護并不是無限制的，特別是涉及刑事犯罪時，更要考慮到公平正義，綜上，將本案事故發生地認定為在斑馬線上缺乏事實依據和證據支持，同時法律、法規也沒有相關的規定，從存疑有利于被告人的原則考慮，應認定本案事故發生地不在斑馬線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