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性的文字

王劍冰

一

認識魏惠玲有幾年了，第一次見她，好像是去郟縣參加一個活動，她是作為《時代報告》駐平頂山記者的身份參與其間的，讓人驚訝一個弱女子在一地的堅守。后來知道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奔流》雜志社的副主編。雖然屬于圈內(nèi)人，但是不常見，也就不能說很了解。她曾將自己的作品拿給我看，知曉她工作之余還有文學(xué)愛好。再后來她帶來一部書稿，說看看能否寫個序言。我不好拒絕，也不好答應(yīng)，就此拖了下來。差不多兩年過去，以為她的書早已出來，她卻又把重新整理的書稿送來了，可見她的慎重。書稿顯然有了增減，與先前有了大的不同。

想象不到，在通訊報道這種強大的磁場干擾下，魏惠玲竟能從單調(diào)的字詞中突圍，來一場春風(fēng)秋雨的華麗轉(zhuǎn)身。工作再忙，生活再累，也要找文學(xué)說說話，她以勤奮織成的一篇篇文字，皆成為朝露瑩華的果實。

文學(xué)是需要操練的，但是這個操練，也在于個人的修為，在于個人的悟性。否則，也仍然不能成為最終的可能。也就是說，一個作家的成熟，是有著一定的基礎(chǔ)、一定的必然的。就怕不開化的那種，一直在遛圈兒，遛完還是回到了原點。

能夠感覺到魏惠玲是認真的，她認真地學(xué)習(xí)，認真地借鑒。而且，這個人是有思想的，有認識的，是覺悟的，清醒的。她很深沉地對自己走過的路進行了回望和思考，將筆觸直指生活乃至心靈。讀她的作品，會發(fā)現(xiàn)在寫作的過程中，她的調(diào)整，她的變化。這是因為她總是思索在前。認真在先的緣由。我對這種態(tài)度是認同的。

從這部書稿中就能看到，在郟縣三年，雖然寂寞清苦，還是認真地留下了《古鎮(zhèn)記憶》《小巷彎彎》《老茶館風(fēng)景》《在廣闊天地》《上瑞里，聽老人說 》《放飛生命》《鑲嵌在歲月里的一顆明珠》等一系列散文。書稿的積累，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翻看一部著作，首先入眼的必然是文字語言，其體現(xiàn)著一個作家的能力。魏惠玲的散文中，時常能看出她的歷練。她的借鑒與實踐的成果。“家鄉(xiāng)時常能長出手來，在黑夜里，在高腳杯里一抹暗紅里，使勁揪扯人心。”（《一只酒杯的距離》）“夏天的雨，總與眾不同，它像個川妹子，能把天撕裂開來，火辣辣的熱情釋放出率真和痛快。”（《那雨 那情 那景》） “你在一片光芒里，你在萬千的目光里，你在一瓣心香里，不語，面對著你深深鞠躬，你平和的面容里，折射愛的光芒，沒有疼痛，沒有怨尤，沒有后悔，你在的天空都明亮，我在一片清澈的感覺里照看自己，撫摸內(nèi)心。”（《在香山寺 想起母親》）

這些干凈的文字，真的是不慢待筆墨紙張，顯現(xiàn)著溫度與熱情，顯現(xiàn)出水氣與活力。只有靈動的文字，才會帶動靈動的悅感。

二

一個人到外面去看世界，有能力的總是要歸為一篇文章，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文化之旅。此類散文著實是不好寫的，浪漫主義作家雨果曾說：“詩人的兩只眼睛，其一注視人類，其一注視大自然。他的前一只眼睛叫做觀察，后一只眼睛成為想象。”對于客觀景物，真正從中悟出些什么，提示些什么的，當(dāng)是懷著追尋、思考以及情感而走的，因而才能夠產(chǎn)生思想濃度與質(zhì)感清靈的文字，這種文字不僅是留給自己反咀的，也是留給他人同賞的。

能夠走出這種文化之旅的人還真是為數(shù)不多，因為多數(shù)都是走出了流水賬，走不出解說詞。魏惠玲也有不少的游記作品，比如寫武功山的《問道》，寫堯山的《堯山問佛》，寫長島的《那片海》，寫永城地下陵墓的《相思道》，寫宋汝瓷的《掌心飛翔的瓷片》等，都有其特點和視角，并追求那種慧眼獨具的靈性。

而我更欣賞她的一些關(guān)于鄉(xiāng)情、親情的散文，如《回鄉(xiāng)記》《那年中秋的幸福》《鄉(xiāng)愁里的美味》《老媽媽手搟面》《怪老頭》《親親的姨娘》《鄉(xiāng)愁 是捂在心口的暖》《為了不讓遺憾繼續(xù)》。這些作品都是滿懷真情的，能夠感覺到作者那種難以抑制的情感的流露。是帶有血性的，帶有溫度的。比如《父親的葬禮》《怕你找不到我》《你的淚 我懂》。我也喜歡魏惠玲那些記錄生活思緒的文字，如《雪花飄飄》《雨中情》《放飛生命》《花紅花火》《我已長發(fā)披肩》《愛要說出來》《菊黃飄散成芬芳》等，其與上邊提到的寫鄉(xiāng)情親情的散文，構(gòu)成這部著作的重頭戲。我認為這是魏惠玲寫得最為順心順手的，這或許也就是她所堅守的創(chuàng)作主體。對于這類作品，她的寫作是自然的，隨性的，也就沒有做作感，刻意感。那種釋放出來的本真與純摯，讓我們看到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和情感淵源。

魏惠玲像是卸不掉那種與生俱來的率性，“文如其人”四字從這部書中散射出來，其文章總有著向前向上的熱情。其中也有幾篇離她自己較近的文字，比如《鄭州 2012年的情人節(jié)》，一看題目就很徹底，里面把心緒解析得更為徹底，這或是她孤芳飽滿的一次崩潰。只不過讀到后面，又覺得這崩潰是自己的一個游戲，以嘲弄那些不識東風(fēng)舉著玫瑰四處亂撞的愛情。還有《不牽手就分開》，這篇文章使人們對魏惠玲的某些認識產(chǎn)生了極大的破壞力，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曾經(jīng)過得多么風(fēng)光，怎么就遇到了那樣一段不好的婚姻，卻原來她總是把陽光的一面展示于世界，向陽花一樣，不讓另一面示人。正值青春時一定鋼性太強，后來才在生活中不斷淬火，使自己柔軔起來。內(nèi)心的強大也讓人寬慰，對女兒的態(tài)度讓人動容。母性的偉大就此在一個小女子身上顯現(xiàn)出來。當(dāng)然，后面站著一個母親，還有什么能比得上母親給予的力量？文雖不長，卻都寫到了。

這類私房的文字并不多，能夠感到她也不愿多說，即使一時沒有忍住，也不似開閘放水，她收得攏，以她的堅忍。由此我有些佩服起她來，敢追求，也敢擔(dān)當(dāng)，風(fēng)雪過去花兒照樣開。這是一個懷才的女子，是一個心性高揚的女子，是一個對一切都不甘的女子，聽說一邊帶著孩子還一邊上了中國人大研究生。她是自己給自己找風(fēng)景，自己給自己找去看風(fēng)景的梯子。

三

世界變化如此之快，一瞬間可能我們就找不到自己的家園，覺得一切都陌生起來。那么我們所喜愛和倚賴的文學(xué)呢，總該不能失去自己的家園吧。我堅持認為，維新并不適用于所有事物，西裝穿了多少年，仍然統(tǒng)領(lǐng)著服裝莊重穩(wěn)健的雅質(zhì)。有些未來并不在前面，不少人一直自沉而不自知。在現(xiàn)實的網(wǎng)絡(luò)時代，我們對那些歡呼與喝彩應(yīng)該持以謹慎的態(tài)度，有人或是假意的迎合，或那就是他的真正的水準。而那個水準不構(gòu)成大江大海。有種煥然一新，是在洗心革面之后得來的。

從魏惠玲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她并不追求那種花花草草的熱鬧，而是扎扎實實地走自己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字樸實而少張揚，熱情純粹而少假意。希望魏惠玲這樣堅持下去，在現(xiàn)實生活中汲取文學(xué)之源，并且在沉實厚重上再下功夫。有些文章并不要刻意在意簡約，寫作的隨性往往是會忘記篇幅的。并希望有更多的自己的生活之花，自家菜園還是大有可為的，不但要成片，還要成景。

期待魏惠玲更加豐實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