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歡喜1

林素九

杏子姑娘戀愛了。

據她說，幾天前一個日光傾城的下午，她終于鼓起勇氣跟暗戀了五年的男孩子表白。她說這是她二十三年以來，做過的最勇敢的事。

杏子姑娘總是帶我去籃球場看一群男孩子打球，我知道，那里面有她喜歡的人，她也總是小心翼翼地讓我在人群里搜尋他，那個高高瘦瘦、長得白凈的男生。我感受著她的緊張和自卑。她說，我不敢直視他。我看著那個對我們的行為毫不知情的男生，撇撇嘴，也就那樣嘛。

終于，對方好像察覺到了，在某次放學的路上，男生堵住我們問話，這時杏子姑娘臉上飄起了火燒云，一句話不說，只垂著頭看地面。他問我們是不是總偷看他，我假裝不可思議，想酷酷地反駁對方，卻被杏子姑娘一副心虛的樣子堵住了嘴。

再后來，杏子姑娘瘋狂地打聽對方的QQ號，終于加了他以后，連對方發過來一句簡單的“你是誰”，她心臟都要狂跳半天。有幾次，她甚至在放學后拉著我跑到他的教室門口張望他的座位，看到他最后一排的位置凌亂著，桌面上還畫著一個大大的叮當貓，她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激動。

后來，對方身邊有了別的女生，她依然沒表達過自己的感情；直到高中畢業，她都沒放棄暗暗喜歡著他。

大學期間很多人都戀愛了，杏子姑娘始終單著，她總是假裝不在乎地說一句，有你就行了。其實，她的心里一直被人占滿，即使上了大學，大家兵分幾路，天南海北相隔，她也沒忘記那個不曾得到的人。

她跟他在社交網絡上聊天，她甚至清楚他的一切，他談了幾次戀愛，學了什么專業，什么時候回家了……有一年寒假，她沒回家，而是去了濟南，她說看他微博說要留在學校過年了，她要放棄一年兩度跟爸媽見面的日子去濟南跟他偶遇。我嘆息，濟南那么大，你何必要犯傻？可她還是不等我去送就走了。

回來的時候冬天過去了，她像被霜打蔫了的花兒，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在他心里，她只是個他知道名字的校友，她沒告訴我，是因為他失戀了，她才翻山越嶺地去安慰他。

我一向不看好這種執著，可是終于，她等來了所有堅持的結果。

張愛玲說，喜歡一個人，會低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來。但杏子從不覺得她失去了尊嚴，她說五年的時間，她讓自己變得更好，有了底氣和勇氣去愛他，如果這個人一開始的態度就果斷的話，那么她這五年的堅持，可以是極偉大的，也可以是極惡劣的。她認定以前的他并沒有學會怎樣愛一個人，而現在，一切剛剛好。

杏子姑娘是對的。一個人可能永遠不會忘記他十七八歲喜歡的人，但他絕對沒學會什么是愛。到了現在，杏子姑娘終于能痛快地說，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一個從十七八歲就喜歡上卻愛而不得的人，如今體會著滿足。他被杏子姑娘多年來的執著感動和感染，他也早就對杏子姑娘產生了感情，在一次次孤獨傾訴的夜里，她柔聲細語的關懷里。

她留了這五年，讓彼此去成長。所以她說，如果最后那個人是對的，時間久一點又如何呢？

現在，杏子姑娘跟著她心愛的人去旅行了，他們要把以往流失的歲月都補回來，曾經低到塵埃里的花兒，終于開得明艷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