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峰
受傳統觀念影響,我曾經是個典型的冷面爸爸,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嚴父”。我覺得,作為父親就該有做父親的威嚴,對孩子就該嚴厲。因此,我一直對兒子面冷心硬,并心安理得,甚至認為這樣更有利于兒子的健康成長。
作為嚴父,我跟兒子交流的原則基本上是“不給陽光”。小孩兒嘛,不能太慣著,否則就會蹬鼻子上臉,沒大沒小。比如兒子生病了,發燒,小臉燒得紅撲撲的,跑到我跟前嬌聲對我說:“爸爸,你摸摸我的頭,發燒不?”這明顯是來求關注,要關心的。可我冷若冰霜,說:“小孩子哪有不感冒不發燒的,沒什么大不了!”兒子明顯很失望,眼睛里有淚光,一臉委屈地走開了。
很長一段時間,做嚴父是我的家教信條,我心里也一直認為這是對兒子好,兒子總有一天會明白我的苦心,會理解我的所作所為。
可忽然有一天,一個場景徹底顛覆了我的觀念,也讓我決心從嚴父改做暖爸。
那是一個周末,我陪兒子去動物園玩。來到猴山看猴子時,兒子因為身高不足,視線被猴山四周的圍欄擋住了,他憋足了勁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向猴山張望,大約也只能看到猴山內四分之一的場景。
我心想,看到四分之一就不少了,因為他的身高只允許他看到四分之一。反正以后他還會長高,等長高了再看就是了。所以,我沒有像有的家長那樣抱起孩子讓他看到猴山的全景。當然,兒子也沒有要求我抱他,因為他心里清楚,即使他提這個要求也不會得到滿足。
兒子正自己努力踮著腳尖看猴山,我卻被離我不遠處的一個場景吸引了:那也是一對來猴山參觀的父子,小孩子也是身高不足,視線被圍欄遮擋。孩子央求爸爸:“爸爸抱我看。”就聽爸爸滿口答應:“好嘞。”邊說邊彎腰抱起兒子,并把兒子舉過頭頂,讓兒子騎在了自己肩膀上。孩子兩手扶著爸爸的頭,下巴支在爸爸的頭頂,興高采烈地看起了猴子!
看著人家的孩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努力扒著圍欄仍不能一覽猴山全貌的失落,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冷面心硬,讓兒子失去了很多快樂,而這種快樂,又是我輕易就能給予的,我為何不給他呢?想到此,我一陣愧疚——跟那位爸爸相比,我這個爸爸太不夠格了!我決定,不再做嚴父,改做暖爸!
于是我扯扯兒子的衣角,示意他也騎到我的肩膀上來。兒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剛剛還可憐巴巴的眼神立即變成了興高采烈,像只小猴子一樣撲進我懷里,在我的托舉下坐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也把下巴放在我的頭頂,全神貫注地看起了猴子。
在觀看猴山的過程中,兒子雙手輕輕抱著我的額頭,伏在我身上,非常滿意——或許是真正感受到了爸爸的溫暖與慈愛吧!而我,也深切感受到了父子親密相依的那份溫情,這足以改變我固有的做嚴父的家教理念。
從動物園大門走出來,我仍舊不舍得把兒子放下,似乎是想用肩膀托著他走一路,以償還幾年來沒有給予他的那些親情欠賬。倒是兒子擔心我累著,要從我肩上下來。我說不累,就這樣扛著他一直走。
從此,我開啟了一個暖爸的別樣生活。晚上,兒子在睡下之前摟著我的脖子跟我說:“爸爸,明天你叫醒我好吧?”第二天兒子要去陶藝館學習做手工,規定不能遲到。以前兒子都是怕遲到,也央求過我早晨叫他起床,但被我一口回絕:“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惦記著,我可不管你的事。”兒子只好自己操心,晚上總睡不踏實,有一回甚至因為惦記要早起,到了半夜還沒睡著,結果,因為入睡太晚,第二天早晨睡過頭了,誤了去陶藝館的時間,傷心得大哭一場。
這次,我要讓兒子安心入睡,便暖暖地告訴他:“安心睡吧,明天早晨爸爸叫醒你,保證不讓你遲到。”
有了我的承諾,兒子果然睡得特別踏實。看著兒子安然入睡,我更加感悟到:冷面心硬對孩子是多么殘酷,溫情眷顧才是做爸爸的正道。
我給予兒子溫情,眷顧他的成長,兒子就像田間的禾苗,每天沐浴著雨露陽光,眼睛里再也沒有幽怨與無助,取而代之的是孩子的天真與爛漫。
孩子的變化讓我意識到,做嚴父雖然沒有錯,但嚴父并不等同于面冷心硬,做嚴父的同時也可以做暖爸——當嚴則嚴,當暖則暖,嚴暖結合,才更有助于孩子成長。
現如今仍有不少家長一味地對孩子嚴格,甚至不惜做虎爸虎媽,讓面冷心硬成為家教常態,這無形中會對孩子造成傷害,至少剝奪了孩子很多應有的快樂。為了孩子的快樂成長,做個暖爸又何妨呢?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