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獸鏡

文 /申平

劉 瀧

申平先生乃全國小小說大家、名家，對于動物的悲憫和熱愛是他創作的主題。《獸獸鏡》從中學生任靈、關月的視角寫起，以具有凹凸鏡效果的獸獸鏡為主線，“養馬比君子”，用魔鏡透視大千世界、蕓蕓眾生，空渺而詭譎。小小說告訴我們，人類都有動物的一面，人其實就是高級動物，愛護動物，就是愛護我們人類自己。

自從撿到那面鏡子，中學生任靈的生活就被徹底地打亂了。

也是合該有事，如果不是跟同學躲貓貓，她這輩子根本就不可能撿到這個鬼東西。當她費力地鉆進一蓬樹叢里蹲下來時，忽然發現腳下有個什么東西在發光，仔細一看是個放大鏡。任靈本來對這東西不感興趣，但是鏡子木把上的幾個字跳入了她的眼簾：獸獸鏡。任靈立刻撿起鏡子左看右看，然后把它放進自己的書包。

任靈對獸獸鏡感興趣，是因為網上有個“獸獸門”事件，那個叫做獸獸的女孩長得挺漂亮。那么，這個獸獸鏡和“獸獸門”有沒有什么關系呢？這個想法在任靈的小腦瓜里閃了幾閃，立刻就被找到她的同學打斷了。直到晚上回家睡覺前，任靈才又想起獸獸鏡來。

任靈把獸獸鏡從書包里拿出來，在手里擺弄著。在熒光燈的照射下，獸獸鏡顯得晶瑩可愛。正在這時，媽媽走了進來，催她說你怎么還不睡，明天還要上課呀！任靈一邊點頭一邊把獸獸鏡對著媽媽照了一下，誰知這一照立刻叫她魂飛魄散，她“啊”地大叫一聲，鏡子飛落到了地板上。媽媽被她嚇了一跳，不由得責怪了她幾句，然后替她關了燈，走了出去。

任靈在黑暗中呆呆地坐著，剛才那一幕簡直太可怕了。出現在獸獸鏡里的媽媽，竟然是一只穿著衣服的狐貍，她有尖尖的耳朵和嘴巴，后面還拖著一條粗大的尾巴。自己親愛的媽媽原來是只狐貍精，天啊，這怎么可能呢！任靈蹲下身摸到了獸獸鏡，剛拿起來又像燙著了一樣把它摔在床上。她對它低聲喝道：壞鏡子，你開什么玩笑！你再使壞我就把你扔出去。這一夜，任靈沒有睡好。

第二天任靈就有了心事。她把獸獸鏡帶在身邊，總想把它拿出來卻總沒拿出來，她也想把這件事告訴好朋友關月，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說才好。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學，任靈匆匆回家，以最快的速度寫完作業，然后帶著獸獸鏡爬上了天臺。在確信四下無人以后，任靈便小心地把獸獸鏡對準了樓下的行人。這一看，任靈簡直驚駭萬分：只見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動物，狼、蟲、虎、豹、熊、猴、羊、鹿……比她在動物園里看到的種類還要繁多。無論他們的穿著打扮有多高貴，動作有多瀟灑，開的車有多高檔，但是只要用獸獸鏡一照，他們就原形畢露了。

這時，任靈看見爸爸的車駛入了小區。車停穩，爸爸從車上走了下來。爸爸在一個單位當領導，他身材高大，既酷又帥，任靈一直以有這樣的爸爸而自豪。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獸獸鏡對準了爸爸。這一照，任靈的心一下就跌入了冰谷：上帝啊，爸爸怎么會是一只大灰狼呢！任靈不由得在天臺上哭了起來。

任靈一下子就和爸爸媽媽的關系疏遠了。爸爸媽媽明顯感覺到了，卻不知是為什么，找她談，她卻什么都不肯說。過了幾天，任靈忍不住把這一秘密告訴了關月。她們帶著鏡子去關月家一照，結果更慘：關月的爸媽居然是兩只老鼠。

接下來，兩個女孩手持獸獸鏡，對同學、老師、校長逐一進行了檢測，檢測結果使她們一次次目瞪口呆。同學有的是猴，有的是狗，還有的是貓，是鼬。最讓人吃驚的是尊敬的班主任老師，他居然是只大狗熊；令人敬畏的校長呢，居然是頭野豬。

世界全變了，一切顛倒了，人獸難分了，末日來臨了！

兩個女孩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精神有點恍惚，有點抑郁，甚至有點歇斯底里。她們終于被各自的家長送進了醫院。她們在醫院里又見面了，相對無言。有一天任靈忽然說：關月，我們以前光照別人了，我們還沒有照過自己呢。關月說：是啊，那我們就互相照照吧。

任靈先照了關月，她說：天啊，你原來也是一只老鼠！

關月又照了任靈，她說：我的媽，原來你既不是狐貍，也不是狼，你是一只兔子！長耳朵的兔子！關月把手放在耳朵兩側比劃。

她們感到一陣難過，后來卻又是一陣高興。任靈說：原來我們也和大家一樣啊！關月說：這就對了，不然咱倆該有多么孤獨啊！后來她們又一起說：原來人和動物是一家人啊，不過是人不知道自己的本相罷了。

兩個女孩很快就出院了。獸獸鏡呢，回到樹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