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長于一生

王倩

今天是我的生日。

“快叫阿姨，說阿姨好”女友拽拽孩子的衣襟，聲音緊緊地催促著。空氣有過一秒的凝結。我看著眼前這個睫毛閃閃的小姑娘，等不及她開口便抱住了她。我一邊逗她一邊想，我和女友的君子之交已經迎來了第十一年的春夏秋與冬。“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相見亦無事，別來常思君。”這大概就是對我們分別之后的境遇模擬與情感表達吧。每到雪花紛飛的冬季，在麻雀依然嘰喳的樹叢，有松鼠跳過白亮的雪殼，我走過，想著她寫的字、想著從前的人與事，感覺有暖意從心底蕩開，水墨畫般的古樸又意蘊深長。我期待與她重逢。

我們給小姑娘買了她最喜歡的薯條，她小小的手捏起薯條慢條斯理地吃著，懵懂的端莊像極了女友。還記得大學時，女友就是以這樣一種南方女子溫婉的方式，挑起擺在她桌前的第一根米線，直到最后一碗。大學畢業了，我和女友在不同的城市繼續求學。每每臨近彼此的生日，我們就互相通信，交換彼此的進步。還記得那個下午，我急匆匆地跑過校園陳舊的油柏路，穿越讀聲朗朗的小樹林，來到收發室窗口領取信件和禮物時，心中充滿了喜悅。也還記得她千里迢迢地從北方的城市坐了一天的火車來看我，我們躺在操場上看星空，坐在觀臺上吃西瓜，西瓜不小心掉在地上，她隨即說，看！情人的花瓣，晶瑩的淚珠！她是一種詩意的存在，在我們青枝綠葉的年華里。

很快薯條就吃完了，小姑娘的視線被鄰桌小男孩的漢堡深深地吸引了，兩個小寶寶眼神交匯的瞬間，留在臉上的是淡淡的羞澀與笑，我們幾個大人也憋不住樂了，想想孩子的世界總是那么單純干凈。想到我和女友的第一次見面，也是一回眸眼神的清亮直達彼此心底。那個曾經解放天性的姑娘，在矮小的椅子上自顧地談論莎菲女士，在不銹鋼的飯盒上敲出《天涯》的旋律，在白邊的黑板上畫一朵美麗的花。那些舊時青春的腳印里，有過迷惘，但更多的是透明的澄澈與文學的供養和歡樂。

小姑娘有些困意了，我們便早些結束了約會。送她們上車，看著小姑娘搖動著小手道別，我開始有些不舍。我目送她們遠去，轉身回到商場等車。冬天的風實在是凜冽啊。工作后的幾年，女友和我都在迅速地變化，我們都被貼上了更多的社會標簽，她逐漸成長為一個有志穩重的青年，我也在不斷磨損自我的同時，堅守住自己和夢想。我們見面的次數少，時間也不長，但每次相見的心都十分喜慶，有早些年過年收到紅請帖的喜氣，那種生動的期待與歡快翻騰在心里，積累蓬勃成一份經年的素心和美好的情愫，又在不斷地發酵生長，陪伴著我們度過人生中諸多幸與不幸，讓我們遇見歲月里和未來中最好的自己。

“離別縱然無時，期待長于一生。”在女友給我的信中，她這樣寫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