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司機先生

尚燕琴

細算起來，我也有八年的駕齡了，但大多時候是上下班在市區里來回行駛。高速或是遠途我很少開車；因為我這個人，一上高速或是開得時間長了，就會不可抑制地犯困打瞌睡。

回母親家的路程并不算遠，三四個小時的高速車程，且這段路車輛一向不多。起初的時候，我積極地坐在駕駛座上，這樣感覺回娘家的意思更鮮明。可開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兩眼發澀，眼皮沉重，腦子也漸漸凝滯混沌。幾次努力睜大眼睛后，仍抵不住滾滾而來的困意。有時候甚至不得不掐自己兩下，好不容易開到一個服務區，趕緊換了先生開。

經過這樣幾次之后，先生讓我不要勉強了，全程他來開就行。于是我利索地退居到副駕，當然坐車也有犯困的時候，每每我倦意襲來時，就盡量吃點零食趕走睡意；我努力全程陪著先生說話聊天——我擔心他也難免會困會倦，陪著他吧。可每次問起來，先生都說他不會困，反而勸我瞇會兒。聽信了他的話，我放心地瞇個盹兒，醒來神清氣爽，不用開車真是自在又舒服。

有一次，公司安排我短途出差，去鄰市考察項目。考慮到我這個路盲又對那個區域不熟悉，領導還特意安排了一個熟悉路線的男同事隨我同行，理所當然是我開車啦。

我駕車拉著同事上了高速，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路程，去的時候同事坐我旁邊，指點路線，還好沒犯困。可回程的時候，這位同事自認為任務完成，直接貓到后座睡覺去了，這時候偏還是午飯后駕車，太陽暖暖地曬著，一路這個困啊，強強撐著眼皮開車，不知掐了幾回自己的大腿了。回頭看看那位男同事，雖然睡醒了，但也沒一點替換開的意思，也許在他看來，這么點路程，不算什么的。唉，終究不是自家先生，愿意為你主動承擔分憂。就這么一路煎熬著開回來，無比感念自家的司機先生。

那次，同學孩子舉辦圓鎖儀式，邀請了所有的同學。先生要開車載我去，我打聽了一下，同學們基本沒有帶家屬的。我猶豫著要不要先生陪伴，先生卻堅持要去，說不放心我一個人遠路開車，萬一打個盹什么的，后果不堪設想；另外，原本該是精神弈弈地赴宴，長時間開車行路，身心疲倦的樣子出現在宴會上也不好啊。末了，先生補充一句：開車是個辛苦活兒啊。

后來我才體會到，開車尤其是長途開車，當真是個苦活兒、累活兒。

暑期，一家人遠行自駕游了一趟。這次可謂是長途跋涉，由于我開車犯困的毛病，一直司機先生從早開到晚。幾天下來，連我這個坐車的都覺得累，可想而知司機本人更是疲憊。第二天，我喝了濃濃的兩大杯茶水，執意要求替換司機一段時間。剛開始先生還是不放心，不時地提醒我。后來見我沒有打瞌睡的跡象，終于靠在椅背上歇息一陣兒。其實我也不過才開了一個多小時，就覺得挺累的——因為是旅游高峰期，必須全神貫注，時刻觀察著路面上的異物、坑洞，還要超車并道、盡量遠離大貨車，一車人的安全都系在司機一人身，真正是任重道遠。看著先生在旁邊睡著了，其實先生也一樣會困、會累。

在下一個服務區的時候，先生主動要求換回他開，說自己休息好了。整個旅程，基本都是先生在開車，只有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才會這樣讓我短程替換一下，自己稍事休息。

看著先生睡著的側臉，我想起有一次，公司好幾個同事一起出差，因為沒有專門的司機，只能同事們自己駕駛公司的商務車。上車的時候，幾個男同事搶著坐到后座，最后一位來得晚的男同事無奈地坐到駕駛座上。一路上后排的同事們聊天、吃零食甚至打牌，負責開車的同事叫苦不迭。敢情這些大男人們都知道開車是個苦活兒，能躲就躲。事后我問先生，他們同事結伴駕車出差時是否也如此，先生回答說當然了。

忍不住想矯情一句：哪有什么旅途安逸，是有人甘為你默默開車、承受辛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