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里有這樣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边@句話的意思是:天地不感情用事,對萬物一視同仁。但是,想要接受自己與萬物沒有本質區別的觀點,對人類而言卻沒那么容易。
作為這個星球上的統治者,人類往往自視甚高,把自己與其他動物區別開來。然而,我們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高高在上嗎?在《自私的基因》這本書里,作者告訴我們,其實我們與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并沒有本質區別。
然而,此書自問世以來就一直飽受爭議,毀譽參半。批評者認為“自私”一詞顯得冷漠無情,許多人在看完后頓覺人生毫無意義,對世界充滿絕望。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這三個問題號稱哲學的三大終極問題。
第三個問題先放一放,這里我們關心的是前面的兩個。那么,人類究竟是怎么來的呢?事實上不只人類,地球上現有的生物均是從最原始、最簡單的分子狀態經歷漫長的演變而形成的。
在某個時刻,一個非凡的分子偶然形成,我們稱之為復制基因。它并不見得是那些分子當中最大或最復雜的,但它具有一種特殊的性質——能夠復制自己。
復制基因產生后,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它需要盡可能地復制自己。但復制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精確,于是隨著復制錯誤的產生和擴散,原始海洋里便游蕩著由好幾個品種的復制分子組成的種群,而不是清一色的全都一樣的復制品。
這樣一來,不同品種的復制基因就形成了競爭關系,互相爭奪海洋中可以用來復制自己的材料。在競爭中,有一些復制基因相比其他基因而言,可能壽命更長、復制速度更快以及復制精確度更高,具備這三個特點的復制基因明顯更具生存優勢。
經過一段時間的演化,那些生存時間短、復制速度慢或出錯率高的基因就日漸稀少,甚至有一些品種難逃絕種的命運。這便是自然選擇,也就是進化的實質。
為了能夠生存下去,各種復制基因竭盡所能,它們為自己制造容器,即賴以生存的運載工具。最原始的生存機器也許僅僅是一層保護衣,后來隨著新的競爭對手陸續出現,它們得擁有更優良、更有效的生存機器,因此生存斗爭越發激烈。生存機器的體積越來越大,其結構也日臻復雜,這是一個積累和漸進的過程。
時至今日,它們已經不再浮游于海洋之中,而是群集相處,安穩地寄居在各種“機器人”體內。它們與外界相隔,通過間接途徑與外部世界聯系,并遙控著外部世界。
沒錯,我們就是基因的機器,并且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不例外。對此,作者是這樣表述的:“人類連同其他一切生物都是各自基因所創造的機器。它們創造了我們,創造了我們的肉體和心靈,而保存它們正是我們存在的終極理由。”
關于這本書的標題,產生過誤解的人頗多,如果你沒看過書中的內容,那么你對“自私”一詞的印象絕對是人類道德意義上的自私。但是,這里的自私指的是基因層面的自私,它的含義是:基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自己的生存機會最大化。
成功基因的一個突出特性就是自私,而這種基因的自私通常會導致個體行為的自私性。然而我們也會看到,基因為了更有效地達到其自私的目的,在某些情況下,也會滋長一種有限的利他主義。
南極洲帝企鵝有一種膽怯的行為,它們佇立在水邊,由于有被海豹吃掉的危險,在潛入水中之前會躊躇猶疑。但只要有一只企鵝先潛入水中,其余的就會知道水中是否有海豹。自然沒有哪一個肯當試驗品,所以大家都在等,有時甚至相互往水中推擠。這便是基因自私性所導致的個體行為的自私性。不過你可能要問了,這明顯是個體自身的行為,跟基因有什么關系?
事實上,個體的行為在本質上是由基因控制的。我們的身體、大腦以及神經系統都是由基因控制的,基因正是通過這種間接的方式來對生存機器的行為施加最終影響。因此,基因是策略制定者,而生存機器只是執行者。
那么,如果基因是自私的,個體的利他行為又如何解釋?我們再來看一個例子。許多在地面筑巢的鳥類,當捕食動物,比如狐貍接近時,雌鳥會假裝受傷吸引狐貍抓它,從而保護雛鳥。從個體的角度看,它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獻出生命;但從基因的角度來看,幼鳥體內有它的基因拷貝,犧牲自己一個從而保護更多的后代,對于基因的延續來說是更有利的。
許多人批評這部著作的出發點就在于,他們用人類的道德準則來看待作者的觀點。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我們人類都是自私自利之徒?甚至連偉大的父母之愛、兄弟之愛、家國之愛也都成了基因自私的表現?顯然,事實并非如此。但我們前面提到,人類與世間萬物并無本質區別,都只是各自基因的運載工具而已,二者豈不是矛盾了?這又該如何理解?
其實答案很簡單,這里的關鍵所在就是人類具有自我意識,而依靠自我意識,可以擺脫基因的控制。同時,我們還擁有一種人類所特有的復制基因,作者將其命名為“覓母”。
那么,什么是覓母?其實,所謂的覓母就是一種“文化基因”,它存在于我們的大腦中,并且也能通過模仿實現自我復制。它可以是一首歌曲、一本書的內容,或者某些人的觀點。這些覓母通過人類的大腦進行復制傳播,就好比基因通過身體復制傳播一樣。
對人類而言,覓母比基因更重要。比如孔子的基因到今天可能已經所剩無幾,但是孔子的覓母卻仍然存在于千千萬萬個人的大腦之中。
因此,作為擁有自我意識和獨特文化的人類,我們完全可以同我們自私基因的本能相抗衡。無論是懶惰也好,逃避痛苦也罷,這些都只是基因控制你的工具,你要做的就是認識它、警惕它,并最終擺脫它。
關于這一點,作者在本書的結尾也進行了解釋:“我們是作為基因機器被建造的,是作為覓母機器被培養的,但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反對我們的締造者。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我們人類,能夠反抗自私的復制基因的暴政。”
(顧 史摘自微信公眾號“一只水餃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