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關系“乍暖還寒”

蔣濤

日本在頻頻釋放積極信號的同時，也不斷以“小動作”討價還價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1月28日下午會見日本外相河野太郎時，用“乍暖還寒”來形容當前的中日關系。

這一天北京的天氣清冷，當河野太郎出現在中南海紫光閣門口，他先在屏風后整理了一下在中國象征喜慶的紅色領帶，將冷空氣中的一臉嚴肅換上笑容，然后繞過屏風，出現在媒體的聚光燈前。

1月27日至28日，河野太郎應邀對中國進行正式訪問。這是河野太郎就任外相以來首次訪華，在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之際，這位背負著父親河野洋平對華“正遺產”的上任不到半年的外相，在華頻頻釋放積極信號，表達日本政府希望改善兩國關系的強烈愿望，試圖為今年可能的中日兩國領導人互訪鋪路架橋。

中國社科院日本問題專家高洪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河野太郎確實繼承了一部分其父親對華的外交思路，比如重視發展與周邊鄰國的關系，反對首相參拜靖國神社等。但父子二人在政見上也頗為不同，比如河野洋平認為，不應該修改日本憲法第9條，而應以此為目標努力改變現實狀況。而河野太郎的立場恰恰與之相反，支持修憲。

在2004年的一檔電視節目中，河野太郎公開表示：“父親是父親，我是我，我們在歷史問題、政治問題上的立場是不同的?！?h3>“糾纏的螺旋”

今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這一特殊的時間點為中日關系的改善提供了契機。在河野太郎此次訪華的任務單上，促成兩國領導人互訪是重中之重。

在中日領導人互訪問題上，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近期也頻頻表示出“強烈意愿”。就在此訪前不久的1月22日，安倍晉三在日本眾議院發表施政方針演說時表示，他將尋求與中國發展穩定的友好關系，盡快實現領導人互訪，并將同中國開展基礎設施建設合作。與此同時，日本外相河野太郎也表示，將以日中和平友好條約簽署40周年為契機，促進日中國民交流，加強經濟聯系。

不過，日本在頻頻釋放積極信號的同時，也不斷以“小動作”討價還價。河野太郎多次指出，日方不能接受任何改變東海現狀的做法。1月25日，在東京千代田區市政會館內正式開設“領土·主權展示館”，面向國內外宣傳日本對釣魚島的所謂“領土”主張。

安倍晉三身邊的智囊人士曾直言不諱指出，日本“今年的重點是中國”，對華關系是與提升內閣支持率相關的少數幾個外交事項。分析人士普遍認為，安倍晉三打算以中日韓領導人會議為契機實現兩國領導人互訪，并希望借此提升內閣支持率，以應對2018年秋季的自民黨總裁選舉和試圖推動實現修憲。

有日本媒體援引日本政府人士的話稱，如果在安倍晉三有關修憲的全民公決和參議院選舉前，中國國家領導人能夠訪日，那么可以料想，這對提升內閣支持率會有很大效果。關于安倍希望修改憲法第九條，日方向中方解釋說“并非針對中國”。

目前，中日關系正呈現一種“糾纏的螺旋”。對此，中國社科院日本所副研究員盧昊認為，在高度重視現實利益、對國內顯示“強硬手腕”的考慮下，日本政府特別是日本外交部門近幾年將加強對外宣傳、宣示對爭議領土的所有權作為核心任務之一。不過，日本單方面的話語構建改變不了釣魚島主權屬于中國的事實，這一點有充分的歷史和法理依據支持。而日本在尋求與鄰國改善關系、期望打破東北亞外交僵局的同時，在敏感的歷史及領土問題上堅持僵化、錯誤立場，再次反映出日本對外政策上向來的“兩面手法”，這樣的舉措勢必讓其與鄰國之間的摩擦再度升溫。

在河野太郎就任日本外相后的首次外訪中，他就展示出對華強硬的一面。去年8月，河野太郎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的東盟外長會議的大會發言中，指責中國在南海的維權行為，并表示支持美軍的“航行自由作戰”行動。對于這樣的發言，外交部長王毅當場直截了當對河野太郎說：“你很好地完成了美方交給你的任務?！?/p>

而 此番到訪中國，河野太郎則頻頻釋放友好信號，并在不同場合回憶起自己的“中國情緣”。他還多次表示，愿以日中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為契機，同中方相向而行，共同努力，進一步改善和深化日中關系。

河野太郎明確表示，日方期待盡早舉行新一輪日中韓三國領導人會議，歡迎李克強總理正式訪問日本。對于日方積極邀請，中方給予“聽其言、觀其行”的回應。華春瑩在回應相關提問時表示，中日高層之間保持交往無疑有利于增進互信、促進合作。中方同日、韓方就適時舉行三國領導人會議保持密切溝通。她同時指出，“希望三方共同努力，為會議創造有利條件和良好氛圍，確保會議取得積極成果?！?h3>探尋第三方合作

河野太郎此訪期間，日方再次對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探索第三方合作表明了積極態度，這也是日本政府高層就“一帶一路”的最新表態。在此前的1月24日，安倍晉三在日本眾議院全體會議上表示，考慮就中國倡導的“一帶一路”構想展開合作，并表示，“期待能為地區的和平與繁榮作出貢獻。日本將從這一觀點出發同中國展開合作”。

據日媒透露，去年下半年以來日本內閣官房、外務省、經濟產業省、財務省等省廳已多次召開協調會議，商討對華“一帶一路”合作事宜，制定了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方針。外交學院日本問題專家周永生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指出，日方希望把重點放在基礎設施建設投資上，其中包括中日企業在那些連接亞洲、歐洲與非洲并有主要貿易線路通過的亞洲國家內開展能源項目合作，也在考慮為改善物流和加快貨物運輸而開展道路、鐵路等方面合作。

日本各界對全面改善日中關系充滿期待。此次訪華期間，河野太郎表示，日中兩國經濟發展高度互補，愿在戰略互惠關系指引下，進一步加強兩國企業間交流，重啟日中高層經濟對話，探索開展第三方合作，深化人民之間的友誼，使兩國關系重回健康發展軌道并持續前行。

“觀察近期日本官方對外表態，自從去年日本政府在‘一帶一路問題上態度由消極日趨轉向積極后，日方已制定了較為完善的對華合作規劃，此訪期間也展示出要把用力點放在中日企業開展第三方市場合作領域，這與中國政府推動同發達國家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合作的思路和舉措具有一致性。”周永生說。

在不斷延展的“一帶一路”合作版圖中，中國目前已同法國、韓國、德國、英國、加拿大等十多個發達國家達成第三方市場合作協議，領域涵蓋基礎設施、能源、環保、金融等，在一系列重大項目上取得了務實合作成果。

對于日方這一轉變，中方回應較為積極。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在回答相關提問時表示，中方提出“一帶一路”倡議，是希望本著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則，同各國一道，通過加強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和彼此發展戰略對接，實現共同發展和繁榮。共建“一帶一路”為相關國家開辟了更加廣闊的發展前景，如果日方對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持更加開放和積極的態度，無疑對中國和日本各自發展以及中日關系都具有積極意義。

美國因素不可忽視

據中日官方發布的信息，此次河野太郎訪華期間，中日雙方對兩國防務部門建立?？章摻j機制達成原則一致表示歡迎，愿盡早簽署實施。雙方稱，應共同努力，使東海成為和平、合作、友好之海。

“中日建立海空聯絡機制有助于雙方增進互信，管控分歧，維護東海和平穩定。”華春瑩指出。

但就在相關問題上，中日剛剛進行了一輪博弈：1月11日上午，日本海上自衛隊兩艘艦艇進入中國釣魚島赤尾嶼東北側毗連區。擔負警戒任務的中國海軍“益陽”號導彈護衛艦當即行動，進入上述區域進行全程跟蹤監控。

事情發生后，中方明確回應指出，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固有領土，中方艦艇在有關海域的活動完全正當合法?！叭辗皆趯Υ诵闹敲鞯那闆r下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大肆炒作中國軍隊正當合法的維權行動，我們對此表示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敝袊姺降幕貞Q，中國軍隊將一如既往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堅定捍衛國家領土主權和安全利益。

周永生認為，在中日熱點敏感事件的互動中，美國因素不可忽視。目前日本一方面積極對華示好，希望盡快促成領導人互訪，另一方面又頻頻在釣魚島、東海乃至南海等問題上制造事端；一方面表態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合作，另一方面又與美國、澳大利亞、印度等搞所謂的聯盟游戲，參與美國“印太戰略”布局遏制中國。這都顯示出一方面日本渴望搭乘中國提供國際公共產品的順風車，另一方面又呼應美國戰略調整，企圖兩面下注、待價而沽，凸顯自身國際影響力的心態。

對于中日關系的復雜性和未來發展，外交部長王毅在此次與河野太郎的會談時概括表示，中日關系歷來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們重視日方近期在對華關系上所作的積極表態，特別是注意到安倍首相在國會演說中將改善對華關系作為下步重要施政課題。王毅還指出，希望日方不松勁，不后退，把口頭表態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行動，與中方共同努力，相向而行，推動兩國關系盡早回到正常和健康發展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