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雕細刻巧用詞，細微之處見精神

閻永鋒

【技法闡釋】

在一篇以寫人敘事為主要內容的文章中，最吸引人的是其故事情節，而最感動人的是其中的細節，正所謂“細微之處見精神”。

所謂細節描寫，就是對文章中的人物、景物、場面、情節的細枝末節等進行具體細致的描寫。俄國著名作家高爾基曾經說過：“細節是隱藏于文字里間的魔術。”我國當代著名作家李準也曾說過：“沒有細節就不可能有藝術作品。真實的細節描寫是塑造人物，達到典型化的重要手段。”

顯然，寫人敘事時離不開細節描寫。細節雖小，但作用巨大——可以展現人物心理、彰顯人物個性，可以渲染精彩場面、助推故事發展，可以展示獨特風情、描摹物體形狀……從一定意義上講，如果沒有傳神的細節描寫，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都將失去吸引力和感染力。

那么，細節描寫的常用方法有哪些呢？

1.精雕細刻。就是對某個細節進行全方位的精雕細刻，努力做到如見其貌、如聞其聲、如觀其動、如感其情，讓細微之處見精神。

2.簡筆勾勒。就是對某個細節進行簡筆畫式的勾勒，用的雖然是“粗線條”，收的卻是形神兼備的好效果。

3.巧用動詞。就是在對某些連貫性動作進行描寫的時候要精心選擇動詞，既要用準用好，更要在“巧”字上狠下功夫。

4.借助修辭。就是借助比喻、擬人等修辭方法的運用，讓某個細節更加生動形象、更加鮮活傳神。

5.善用比較。就是把同一個細節在不同時間內的變化情況分別“列舉”出來進行比較，既讓人感受到其或巨或細的變化，又引發讀者的思考。

6.刻意重復。就是刻意地讓某個細節在一篇文章中重復出現多次。

此外，靈活地使用某些標點符號（如省略號、問號等），也能夠產生“不著一字盡顯標點風流”的良好效果。

【名家示范】

水 果

李陽波

在我生活的這個城市里，發生了這樣一樁案子。

一天中午，一個撿破爛的婦女，把撿來的破爛物品送到廢品收購站賣掉后，騎著三輪車往回走，經過一條無人的小巷時，從小巷的拐角處，猛地躥出一個歹徒來。這歹徒手里拿著一把刀，他用刀抵住婦女的胸部，兇狠地命令婦女將身上的錢全部交出來。婦女嚇傻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歹徒便開始搜身，他從婦女的衣袋里搜出一個塑料袋，塑料袋里包著一沓鈔票。

歹徒拿著那沓鈔票，轉身就走。這時，那位婦女反應過來，立即撲上前去，劈手奪下了塑料袋。歹徒用刀對著婦女，作勢要捅她，威脅她放手。婦女卻雙手緊緊地攥住盛錢的袋子，死活不松手。

婦女一面死死地護住袋子，一面拼命呼救，呼救聲驚動了小巷子里的居民，人們聞聲趕來，合力逮住了歹徒。

眾人押著歹徒攙著婦女走進了附近的派出所，一位民警接待了他們。審訊時，歹徒對搶劫一事供認不諱。而那位婦女站在那兒直打哆嗦，臉上冷汗直冒。民警便安慰她：“你不必害怕。”婦女回答說：“我好疼，我的手指被他掰斷了。”說著抬起右手，人們這才發現，她右手的食指軟綿綿地耷拉著。

寧可手指被掰斷也不松手放掉錢袋子，可見這袋錢的數目和分量。民警便打開那包著鈔票的塑料袋，頓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那袋子里總共只有8塊5毛錢，全是一毛和兩毛的零鈔。

為8塊5毛錢，一個斷了手指，一個淪為罪犯，真是太不值得了。一時，小城嘩然。

民警迷惘了：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這位婦女，使她能在折斷手指的劇疼中仍不放棄這區區的8塊5毛錢呢？他決定探個究竟。所以，將婦女送進醫院治療以后，他就尾隨在婦女的身后，以期找到問題的答案。

但令人驚訝的是，婦女走出醫院大門不久，就在一個水果攤兒上挑起了水果，而且挑得那么認真。她用8塊5毛錢買了一個梨子、一個蘋果、一個橘子、一個香蕉、一節甘蔗、一枚草莓，凡是水果攤兒上有的水果，她每樣都挑一個，直到將8塊5毛錢花得一分不剩。

民警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難道不惜犧牲一根手指才保住的8塊5毛錢，竟是為了買一點水果嘗嘗？

婦女提了一袋子水果，徑直出了城，來到郊外的公墓。民警發現，婦女走到一個僻靜處，那里有一座新墓。婦女在新墓前佇立良久，臉上似乎還有了欣慰的笑意。而后她將袋子倚著墓碑，喃喃自語：“兒啊，媽媽對不起你。媽沒本事，沒辦法治好你的病，竟讓你剛13歲就早早地離開了人世。還記得嗎？你臨去的時候，媽問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說：我從來沒吃過完好的水果，平時吃的，都是你撿回來的人家扔掉的爛水果，要是能吃一個好水果該多好呀。媽愧對你呀，竟連你最后的愿望都不能滿足，為了給你治病，家里已經連買一個水果的錢都沒有了。可是，孩子，到昨天，媽媽終于將為給你治病借下的債都還清了。媽今天又掙了8塊5毛錢，孩子，媽可以買到水果了，你看，有橘子、有梨、有蘋果，還有香蕉……都是好的。都是媽花錢給你買的完好的水果，一點都沒爛，媽一個一個仔細挑過的，你吃吧，孩子，你嘗嘗吧……”

（選自《中國教師報》）

【點 評】

這是一篇表現了偉大母愛的文章，塑造了“她”——撿破爛的婦女——感天動地、偉岸高大的母親形象。文章的成功，既得益于其曲折多變、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更得益于其精雕細刻、巧用動詞、感人至深的細節描寫。

先看看“她”與歹徒搶奪裝錢的塑料袋時的那個細節：“那位婦女反應過來，立即撲上前去，劈手奪下了塑料袋。歹徒用刀對著婦女，作勢要捅她，威脅她放手。婦女卻雙手緊緊地攥住盛錢的袋子，死活不松手。”面對持刀歹徒，“她”沒有多想，“撲”“劈手奪下”“緊緊地攥住”“死活不松手”等動詞性詞語，真實、準確、生動地表現出“她”的義無返顧、“她”的勇敢。

然后看看“她”買水果時的那個細節：“……挑得那么認真。她用8塊5毛錢買了一個梨子、一個蘋果、一個橘子、一個香蕉、一節甘蔗、一枚草莓，凡是水果攤兒上有的水果，她每樣都挑一個，直到將8塊5毛錢花得一分不剩。”作者之所以要對“一個”等數量詞進行刻意重復，之所以要列舉這一實物細節，意在證明“她”沒有更多的錢，每種水果只能買“一個”，也使故事情節產生波瀾，并激發起讀者一看究竟的興趣。

再看看“她”在墓地時的那個細節：“婦女在新墓前佇立良久，臉上似乎還有了欣慰的笑意。而后她將袋子倚著墓碑，喃喃自語”，之所以“佇立良久”，是因為她的心中有著許許多多的對兒子的懷念，之所以“有了欣慰的笑意”，是因為她終于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滿足兒子“能吃一個好水果”的愿望了，作者對人物神態細節的描寫也堪稱傳神之筆。

文章中感人至深的細節還有許多，如“她右手的食指軟綿綿地耷拉著”“那袋子里總共只有8塊5毛錢，全是一毛和兩毛的零鈔”等，這些細節，雖然都是簡筆式的，卻像一個個“特寫鏡頭”，強烈地沖擊著讀者的視神經，讓人觸目驚心、印象深刻、久久難忘。

【佳作展示】

“陳 八 級”

一考生

在我居住的小城，只要一提起“陳八級”三個字，那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陳八級”就是陳師傅，退休前是某大型國有企業的一名八級工，因技術全面且有一手絕活而被人們尊稱為“陳八級”。

關于“陳八級”，小城人最喜歡談論的熱點有二：一是他高超的手藝，二是他高尚的人品。某住宅小區投入使用后的第一個采暖期就有大量業主因室溫不達標而上訪，物業公司一個電話，陳師傅立馬趕到，一陣敲敲打打擰擰放放，不到兩個小時，管道內響起流水聲，暖氣片開始發熱。經理拿出千元酬金，但陳師傅只收了100元，因為他為自己確定的“收費標準”就是“每次100元”，而且“治不好不要錢”。

前幾天，爸爸媽媽決定把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裝修一下，為了減少隱患，他們決定先請陳師傅來為電路做一次全面檢查與維修。

陳師傅如約而至。他先是用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來的兩個塑料袋分別包好兩只腳，然后才輕手輕腳走進門來。媽媽一邊遞煙一邊說：“謝謝您能來。咱們先商量一下工錢？”陳師傅擺擺手：“不客氣，也不用商量，每次100元，治不好不要錢。”

陳師傅一邊查看、一邊在一張紙上記著什么。約半小時后，他把那張紙遞給了媽媽：“這是存在的問題和需要更換的東西，是你們自己備齊，還是由我代購？”媽媽有些為難：“這……我……我也不懂這個呀，還是麻煩您……？”陳師傅爽快地說：“謝謝你能信得過我，我這就去商店。”

陳師傅走后，我不無憂慮地對媽媽說：“他不會吃回扣吧？不會漫天要價吧？”媽媽胸有成竹地說：“放心吧，不會的，那樣的話他就不叫‘陳八級’了！”

事情還果真像媽媽說的那樣，陳師傅不但對我們家的電路進行了一次全面徹底的檢查與維修，還出具了一張由某大型家電商場開出的正式購貨發票。“驗收”時間到了，陳師傅卻躲進了衛生間。忽然，衛生間里傳來一陣異樣聲響，爸爸三步兩步沖了進去，見陳師傅正半跪在地上，吃力地用一把大扳手擰著座便器水箱下面的一個大螺絲：“這里是不是總漏水？皮墊老化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

陳師傅接過100元工錢，就背起工具包穿著那條濕了半截的褲子向樓下走去。他的手里還多了一個垃圾袋……

【點 評】

這是一篇高考一等文，文章的突出特點有三：

1.取材新穎，內容切題。考生沒有選取人所共知的大人物、大事件，而是把目標鎖定在了身邊人、身邊事，如此選材無疑是新穎的，是獨一無二的；文中“陳八級”的所作所為與試題所給材料在主旨上是相同的，它們所體現的都是做好舉手之勞這樣的“小善”，因此選擇這樣的內容來寫是切題的。

2.語言通俗，表現力強。文章口語入文，既有對人物對話的直接引用，也有對陳師傅“工作”時動作、聲響等有關情況的通俗介紹，沒有絲毫的閱讀障礙；文中也有“尊稱”“高超的技術”“高尚的人品”“減少隱患”等經過高度概括的詞語，以及結尾“他的手里還多了一個垃圾袋”——對陳師傅樂行“小善”優秀品質的巧妙揭示——既引人深思，又具有很強表現力的句子。

3.文體鮮明，細節傳神。這是一篇記敘文，無論是從文章標題的擬定來看，還是從記敘文六要素的交代來看，其文體特征都是鮮明而突出的；文章當詳則詳、當略則略，且詳略得當，既真實再現了陳師傅其人、其事，又很好地表現了陳師傅的好思想、好品質。尤其值得稱道的是文中的細節描寫：“一陣敲敲打打擰擰放放……管道內響起流水聲，暖氣片開始發熱”，該細節印證了陳師傅手藝之高超；“每次100元……治不好不要錢”“他先是用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來的兩個塑料袋分別包好兩只腳，然后才輕手輕腳走進門來”“還出具了一張由某大型家電商場開出的正式購貨發票”“背起工具包穿著那條濕了半截的褲子向樓下走去。他的手里還多了一個垃圾袋……”這些細節充分證明了陳師傅人品之高尚，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