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發財
首先要說明的是,在早期中國文化的定義中,神和仙是兩個物種。《說文解字》里說:“天神,引出萬物者也。”這是神的最初含義,簡而言之,就是西方宗教中創造萬物的上帝。較之于神,成仙的難度并不高,只要長生不老就行。《釋名》云:“老而不死曰仙。”兩相比較,可知神比仙的段位高得不止一星半點。當然,凡事皆有例外。在交通領域里,仙比神高出那么一點點——仙人指路,方可“神出鬼沒”。
神是人永遠無法企及的,成神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神靈異類,非可學也。”仙界則對人開放,是有心向道之人經過修行可以實現的目標或希望。成仙的手段有兩種,一種是受前輩仙人點化,瞬時成仙。點化的關鍵之處是需用道具“外丹”,即影視劇中出現的仙丹。第二種是主動修仙。如果說使用仙丹類似于電腦外掛,那么主動修仙就相當于軟件升級。
在道教的設定中,只要信奉道教的人便有修仙的資格。修善行,行道教的正統法術,機緣契合,便有成仙的可能。其中關鍵性的指標還是“丹”,名曰“內丹”。內丹是以人體為鼎、精氣為藥,在體內凝煉結丹,修成之后便可成仙。《內業》《心術》說這種“丹”必須心地純凈、手段正確方可煉成,若修煉走的是旁門左道,即使有成,也是結石。兩種修仙方式都離不開丹,雙管齊下的話,會不會效力加倍?這個問題筆者不清楚,須請教宋丹丹。
無論內丹外丹,修煉環境都是至關重要的。若欲成仙,必居于深山修煉。《釋名》曰:“仙,遷也。遷入山也。故其制字人旁作山也。”葛洪《抱樸子》也說,修仙的過程“莫不飄渺絕跡幽隱山林”,“為道者必入山林,誠欲遠彼腥膻,而即此清凈也”。這個說法很有道理。居于深山,利于修行,萬一機緣巧合,“抓個和尚做晚餐”,可能就一步到位,長生不老了。但葛洪也強調,必須閉門修煉,不可輕舉妄動,與外界接觸越少越好,忌走動忌喧嘩,宜清靜孤獨。人多則效果銳減,多到108個嘯聚山林,性質都變了,不是修仙是造反,老而不死是為賊時遷。
以道教典籍的記載來看,成仙似乎很容易,到唐宋時期,仙人已高達億萬,“真僚仙官,巨億萬計,各有所職”。有了這個龐大的數字基礎,仙便開始社會化,出現階級和等級。千年來中國仙界基本保持著“仙三品說”的評級機制。較早記錄、分析仙的等級的文獻,還是《抱樸子》:“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蛻,謂之尸解仙。”
對于天仙和地仙,宋朝的《鐘呂傳道集》中有詳細的解釋:首先是天仙——“道上有功,人間有行,功行滿足,受天書以返洞天,是曰天仙。”天仙是品級最高的仙,居于天庭,管轄一眾小仙。此等仙的顯著特色是好像氣球,沒有翅膀也能飛。其次是地仙——“地仙者,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見功,唯以長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間者也。”他們有少許權力和法力,但沒有騰云駕霧的能力,長生不死,行走于人間。這種仙,東北餐廳最為常見,三人一組,曰“地三仙”。
最傳奇、最神秘的成仙,是最低等的尸解仙。《后漢書》有注:“尸解者,言將登仙,假托為尸以解化也。”得道成仙后遺棄肉體仙去,或干脆不留遺體,謂之尸解。《抱樸子》談及尸解仙時說了一個故事:“李少君病死,久之,帝令人發其棺,無尸,唯衣冠在焉。”葛洪認為,“今少君必尸解者也”。尸解仙既沒有飛行能力,也沒有號令權力,但具備長生不死的基本條件。當然,這個規定并不嚴格,某些尸解仙死后也能飛,譬如梁祝。
行筆至此,要論中國何處最易成仙,筆者以為,西安最為便捷。其境內的終南山自古便是道教修行圣地,此處成仙傳說汗牛充棟。就連地名都委婉地表達出優越感——“西安人”三字快讀就成了“仙人”。而成都成仙的概率就低,因其習俗對成仙不夠重視——“只羨鴛鴦鍋不羨仙”。
(周揚摘自《新周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