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軍
地理因素往往對人的性格有一定的塑造作用,黎子和大西北那種浩瀚、蒼涼的氣象就表現出很高的一致性(當然,個人天生的特質同樣不可忽略)。她的詩渾厚、廣闊、率真,不過也正是這種率真,讓她的詩歌顯得有些隨意;過度飄灑之后,便顯示出松散的跡象。黎子是一個尊重內心情感的詩人,她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精神,喜歡在大地上游走,向往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當她內心的追求跟真實處境相悖時,她在詩歌中進行反抗。她這種倔強的個性在詩歌中都有很明顯的表現。
人們常常習慣于遙望遠方,漠視腳下的土地,但其實那里全是詩的寶藏。黎子在表達她對西北那片土地的熱愛時,也展現了大西北獨特的地區風物和民族特色,這使她的詩歌閃出一道獨特的亮光。如“縱使沙漠萬里 戈壁空空/我在踏進西北偏北的第一步就已經愛上你”(《大漠新娘》)、“北疆的雪域/一只鷹貼著天壁銜來烏倫古湖的淚水/馬背上的情歌,夜夜高亢”(《牧羊女》)等便是如此。
對瑣碎生活日記式的記錄,似乎是當前九〇后詩歌中普遍存在的現象。黎子在《好姑娘》《月亮來潮的日子》等詩歌就有這種明顯的傾向。我始終認為,詩人不僅要走自己的路,還應該繞開別人的路,尤其是當人們蜂擁在一條小道上時。很多同代的青年詩人常常以為在詩歌中直接描寫性,強調性別,會顯得更高明,或者更先鋒,然而當我們讀到太多將“性”等同于“先鋒”的詩歌時,便不得不用懷疑和戒備的心理去探究作者的真實意圖。在黎子的《廣州》等詩歌中,有一種小小的江湖習氣,我想,這也是詩人應該避免的——習氣和氣場應該是兩種需要加以區分的詩學精神。
黎子詩歌的語言有一種干凈、透明的質感,這可以讓她很快從人群中標識出來。由于在寫作中順應情感的奔流,所以她的詩大多呈線性結構,缺少深入的構思。黎子試圖讓自己的詩歌平民化,但諸如“重新留及腰長發”(《私奔》)、“春暖花開的太陽”(《遙遠的仙湖》)之類的網絡詞語或者被過度濫用的短句,卻恰恰損害了她詩歌的整體性,讓一首詩不免流俗。避開最流行的東西也許可以成為詩人的一種本能,因為詩人的職責之一是去創造語言、創造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如果說黎子是詩歌中的一匹烈馬,那么她當前的奔跑還不是最佳狀態,那種來自內心的熱烈,還可以更自覺一些,讓它成為創作的持續驅動和個人特質。當然,時間也會自動校正這種偏差,讓一切漸漸回到平衡;不過,令人期待的還是主動的調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