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剛
隨著改革的深入,經濟的發展,各地為修筑高速公路或者建設關乎國計民生的公益事業就不可避免的占用農民的耕地,這就牽扯到土地補償的問題。
2017年初,我被委派到山東省菏澤市成武縣某村掛職第一書記,四五月份,棗菏高速公路從該村通過,共占16戶,31畝土地,共補償青苗款 6.64萬元(已發放給承包者),土地占用補償款154萬余元。本來占地賠款,天經地義,可是該村的補償款卻遲遲無法發放。原因在哪里呢?
我深入群眾調研,發現問題的癥結在于村民們的分配方案與其他村以及以往上級的指導思想發生了碰撞。以往其他村占用土地,就是占用誰的土地,補償款就發放給誰,大家也沒有覺得此方案有什么問題。但是該村土地1998年實行新一輪30年承包不變政策,并且期間該村實施了大面積土地流轉,總共有1400畝土地流轉給山東省水發集團,集中經營,每畝地每年1200元收益。此次占用的土地就在流轉的土地范圍內。
據此本次該村村民經過集體討論提出了以下思路:根據該村的實際情況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實施條例》第26條,土地補償費歸農村經濟組織所有;地上附著物及青苗補償費歸地上附著物及青苗的所有者所有之規定。土地補償款,按照國家上一輪土地承包30年不變的政策,該村承包土地截止到2028年8月31日,還剩11.5年才滿30年,那么這11.5年,每年每家本村土地承包者每畝地補償1200元(此金額參照了本村對外流轉土地承包金每年每畝1200元制定),按此方案,共一次性補償 16戶42萬余元。剩余補償金112萬余元,按照時間節點,就應該到新一輪承包結束期2028年8月31日,應該歸村內該片土地所在小組共計800余人(仍然包括該16戶村民),共同分配,其理論根據是上述《土地法》第26條之規定,并且它更符合2028年8月31日后,再次分配土地時,該小組所有人員對組內土地統一重新分配的原則。
目前該糾紛仍然在發酵中,據說村民代表已經上訪到省土地管理機關和省信訪機關,在此咱們暫且不發表意見。
筆者查閱了有關土地流轉的資料和案例,發現其中還有更深層次的法律關系,在此一并拋磚引玉,與大家共同探討。
先看案例:陳某與王某同為A村村民,在二輪延保中,王某通過家庭承包方式與A村村委會簽訂了9.7畝耕地承包合同,2002年,陳某與王某簽訂了一份《耕地轉讓契約》,約定,王某將其家庭承包經營的9.7畝耕地中的3畝轉讓給陳某,簽約當日,陳某即付清了轉讓款,王某也交付了土地,A村村委會在該《耕地轉讓契約》上蓋章同意,2009年,涉案土地被依法征收,陳某向A村村委會領取了被征收土地相應的土地補償款。
王某訴稱,涉案土地登記在其名下,陳某無權享有土地的征收補償款,故訴請陳某返還已領取的土地補償款。
陳某辯稱,涉案《耕地轉讓契約》系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已經A村村委會同意,該契約合法有效,故其有權領取涉案土地的征收補償款,應駁回王某的訴訟請求。
本案一審判王某勝訴,理由是雖然陳某與王某簽訂了轉讓協議,但是沒有跟發包方也就是村委會重新簽訂承包合同,且涉案土地承包經營權仍然登記在王某名下。
陳某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二審法院審理認為,本案為土地承包經營權轉讓糾紛,王某作為土地承保經營人,有權處分該權利,且該轉讓已經發包方同意,根據農村土地承包法第四十一條的規定,該轉讓合同有效,應該認定王某與A村村委會的承包關系已經結束,而陳某與A村村委會形成了新的承包關系。陳某作為涉案土地的承保經營人,享有相應的一切權益,包括承包土地被征收后取得土地征收補償費的權益。綜上,判決如下:(1)撤銷一審判決;(2)駁回王某的訴訟請求。
由此可以看出,前述案例,就又多出一個主體,山東省水發集團,該集團從農民手中流轉出來的土地是否視同本村村民?如果是,就應該按所舉案例領取該補償款,如果不是,那該如何解釋?
筆者認為,水發集團流轉的土地是嚴格按照法律程序,經過村民委員會同意從農戶手中流轉承包的,這就相當于水發集團與村民委員會重新簽訂了土地承包合同,相應的由水發集團支付承包金給村委會,村委會再發放給村民,在水發集團承包期內土地被依法征收,該補償款應該由水發集團領取承包期內合理計算的部分,剩余部分補償款由村委會代表村集體領取。然后由全體村民分配。
由此可見,之前高速公路補償款無論是直至分給原承包人,還是先行按1200元每年每畝分給原承包人都欠妥。依據案例推論,應該是先按水發集團承包期補償給水發集團,然后剩余部分由全體村民共同分配。
當然,水發集團作為國有大型企業,沒有與民爭利,是起了好的表率,但法律關系是不容置疑的。
截止筆者截稿,該村土地占用土地補償款問題處理情況如下:按照地方政府的要求,村兩委被迫采納了占用誰的土地,補償款歸誰的方案。
但是接下來又出現了如下問題:該村被占用土地的兩個小組,堅決要求地方政府(鎮政府)把得到補償款的極少數人,單獨分組,并簽訂協議,世代永久不能再多分其余土地。
附三組協議草稿:
土地承包分配協議書
甲方(代表):156人未被征地者
乙方(乙方):24人征地者
2017年某某村南修棗菏高速公路一條,征用某某三組土地承包者(以下24人為乙方)李兆某(1人),李兆某(5人),祝清某(4人),李文某(3人),李井某(3人),李文某(4人),郭祥某(4人),共計24人土地6.87畝,征地補償金每畝5萬元,失地保險金每畝1.5萬元。
經過占地農戶召開全體會議商議,根據我村的實際情況并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管理法實施條例》第26條,土地補償費歸農村經濟組織所有;地上附著物及青苗補償費歸地上附著物及青苗的所有者所有之規定。制定了補償費的分配方案:即青苗補償款歸本村土地承包者所有,已經補償完畢;土地補償款,按照國家上一輪土地承包30年不變的政策,我村承包土地截止到2028年8月31日,還剩11.5年才滿30年,每年本村土地承包者每畝地補償1200元(此金額參照了本村對外流轉土地承包金每年每畝1200元制定),按此方案,共一次性補償本隊 24人11.5年補償款。剩余補償金,歸村內該片土地所在三隊共計180人(仍然包括該24戶村民),共同分配,其理論根據是上述土地法第26條之規定,并且它更符合2028年8月31日后,再次分配土地時,該小組所有人員對組內土地統一重新分配的原則。但是該24人不同意此方案。他們要求全部補償金一次性獨占。
經三組全體村民協商達成如下協議:
一、把全隊180人分為156人為甲方(未被征地者),24人為乙方(征地者)。
二、今后無論何時三組土地再次調整承包時,按實測三組土地數扣除24人被征用的6.87畝土地及因征用該土地造成不利耕種的高速公路兩側三角地畝數,按180人算得土地平均數作為分配標準數,計算每人所得土地數。獲得土地出讓金的24人按此標準數計算,然后扣除6.87畝和三角地后,分得實際土地。
三、此后乙方的配偶、子女等所有后代新增家庭成員的承包地畝數,不能超過上述第二條分得的實際畝數。
四、2028年國家本輪土地承包制度結束后,三組土地承包就按此協議執行,此協議無特殊情況將世代相傳。
全體甲方立據人簽字:
全體乙方立據人簽字:
由此,筆者認為,土地流轉下出現的土地占用等造成的補償、賠付等問題,應該既遵循《土地法》的有關規定,又要與時俱進,不斷探索解決糾紛的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