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興朝
(長江師范學院財經學院,重慶 408100)
農產品質量安全是當前社會高度關注的重要民生問題,它不僅關乎消費者的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而且關系到國家和社會的和諧與穩定。為保障消費者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早在1995年我國就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衛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在2009年第十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七次會議上得以通過,這部法律確立了以食品安全風險監測和評估為基礎的科學管理制度,2014、2015年該法分別進行了2次修訂。2016年12月14日至16日舉行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要求,把增加綠色優質農產品供給放在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突出位置。然而,客觀地講,這些法律和規章的出臺對于我國食品安全問題并未起到警示的作用,頻頻發生的食品安全問題,諸如“蘇丹紅鴨蛋”“瘦肉精豬肉”“敵敵畏咸魚”,仍然使每位消費者的神經緊繃著。
我國食品安全問題頻發的原因錯綜復雜,既有相關法律制度不健全、市場監管不力的因素,又有市場主體唯利是圖、逃避監管的因素,還有產業組織模式不完善的因素。針對食品安全問題,世界各國政府通常采取的對策主要包括完善治理安全評價體系、強化抽檢力度、加強立法和懲罰力度以及提高質量安全準入標準和建立可追溯體系等。然而,這些旨在“堵”而非“疏”的政策,其解決食品安全問題的驅動力來自產業外部,而并非通過調整和完善產業組織模式的途徑來達到目的。本研究認為,要有效解決當前我國食品行業特別是農產品質量安全問題,完善和優化產業組織模式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切入點。產業組織模式的最基本特征主要體現在橫向的生產模式和縱向的交易模式2個維度上[1]。根據生產模式、交易模式的不同,農業產業組織模式可分為3類:“一家一戶小規模生產”的傳統產業組織模式、“公司+農戶”模式以及“合作社+農戶”模式。而大量研究表明,農產品質量安全水平與其產業組織模式之間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系,一方面,生產者的數量、投入規模、技術運用、資金實力等體現生產模式差異的因素對農產品質量安全有顯著影響;另一方面,交易的緊密程度、次級市場的數量、契約的完整性等體現交易模式差異的因素也對農產品質量安全具有顯著的影響[2]。
近年來,研究者關于農產品質量安全的研究成果可謂豐碩。鐘真等從生產成本的角度構建了農產品質量安全的成本函數及其彈性的估計模型,并以奶業為例對“質量安全水平能否提高與其是否具有規模經濟有關”的假定進行了論證[3];張蓓等構建了農產品供應鏈核心企業質量安全控制意愿模型,分析了農業企業能力、農業企業社會責任、農產品供應鏈協同程度等8個前因變量對農產品供應鏈和企業質量安全控制意愿的影響[4]。費威研究認為,我國農產品質量安全中存在政府質量安全規制“悖論”現象,應通過多種途徑引導以消費者為主體的“需求方”購買優質優價的農產品,以市場為主體逐步建設與完善農產品質量安全檢測與追溯體系,以經濟手段為主、政策扶持為輔、激勵農戶為主的手段保障農產品質量安全[5]。而以產業組織模式為視角的研究成果較為少見。鐘真等從生產和交易2個維度構建了產業組織模式與農產品質量安全之間的邏輯關系,通過對奶業抽樣數據的實證分析得出:生產模式更為顯著地影響了質量,而交易模式更為顯著地影響了安全[2]。張千友等研究發現,農民專業合作社對農產品質量安全水平的提高具有正向效應,而這種效應源于合作社內部分配制度的設計、重復博弈的組織結構以及外部的生存環境[6]。從上述涉及產業組織模式的2個研究可見,鐘真等并未以專業合作社的重復博弈特征為視角[2],而張千友等雖然選擇了以重復博弈為視角,但并未闡釋重復博弈形成的真正原因[6]。本研究認為,多邊互聯性交易是重復博弈形成的前提和基礎。因此,本研究將在已有成果基礎上,以多邊互聯性交易和重復博弈為視角,深入分析農民專業合作社的農產品質量安全保障的內生機制,在此基礎上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所謂互聯性交易(interconnected transactions),是指交易一方賣出或買進一項產品(服務),其條件是對方必須買進或賣出另外一種產品(服務)。互聯性交易在復雜市場上往往被稱為“打包交易”。互聯性交易理論常被發展經濟學家用來解釋信貸交易與租佃交易、雇傭交易、商品收購交易聯系在一起的情況。迄今為止,學界對于互聯性交易問題關注較少,國外主要以巴德漢(Bardhan)等的研究成果為主,以毛飛等為代表的國內學者近年來也開始關注和運用此理論[8-9]。本節主要回顧美國學者巴德漢等的研究成果。
互聯性交易理論最早由誰提出目前尚無從考證,但從現有文獻來看,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巴德漢等在對印度農業村莊的借貸問題研究中就開始注意到互聯性交易問題。在巴德漢等對印度東部110個農業村莊進行的隨機抽樣調查中發現,大約4/5的村莊有這樣的借款制度:地主-雇主在農閑季節向農民-勞工貸款,從而換取后者在農忙季節提供勞動力服務的承諾。這個制度在當地被稱為達旦(Dadan)。這類自愿信貸-勞動者聯系合同也可以被簡單地理解為一種跨時的物物交易,從而滿足由農業作物季節性所帶來的雙方需要。為了在農閑季節維持生存,勞工將尋求一個信貸交易,而在未來通過勞動服務的方式償還。在全世界的窮國中,最常見的互聯性合同是商人-放貸者和農民-借貸者之間的合同,前者往往向資本匱乏的后者放貸,并換取后者未來在一個事先協議好的折扣價格上出賣其產品。
在互聯合同執行過程中,當存在無法觀測的工作努力(或風險承擔)的道德風險問題時,互聯性交易可以內部化一部分外部效應。當道德風險存在時,互聯性交易可以節省合同實施成本。這主要是由于如果一個交易中代理人不誠實、賴賬或偷懶,一旦被發現后,其承擔的成本可能太高,這是因為它會對其他交易產生溢出的威脅效應。互聯性交易除了雙方互聯交易的情形外,也有很多更為復雜的三邊互聯交易的情況。在三邊關系中,相比于雙向關系,比較強的一方(比如地主)往往可以從工人處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地主能夠可信地威脅工人,即如果后者不接受其條件,不僅他自己不會雇傭該工人,他也將勸說零售店主不再與工人交易。這種威脅之所以可信,是因為如果零售店主必須在大顧客和小顧客之間選擇一個,他必將選擇大顧客。
通過對已有研究結果的分析發現,互聯性交易理論較早地被運用到農村借貸問題分析中,它為分析雙邊或多邊互聯性交易中的交易主體行為提供了一個框架和范式。近年來,互聯性交易理論被毛飛等國內學者運用于對農村互聯性貸款以及農民專業合作社融資問題的研究[8-9]中。本研究將借鑒這些學者的研究成果,深入探討多邊互聯性交易在當前我國農民專業合作社農產品質量保障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以及進一步發揮這種作用所需要的制度創新等問題。
農業產業組織涉及農產品生產、加工、銷售各個領域以及鏈條上的多個經濟實體,不同農產品鏈在產品特性、資源稟賦、資產特征、外部環境等方面都具有特殊性,鏈條上各節點的連接松緊不一,形成了各式各樣的農業產業組織模式[10]。根據不同的農業生產力水平和農業生產中不同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我國農業產業組織模式可分為“小農生產+小農經營”傳統模式、“公司+農戶”模式以及“合作社+農戶”模式。傳統模式具有產權結構單一、經營管理單位為農戶、能適應農業再生產的自然屬性等特點。作為我國特有的解決小農戶和大市場矛盾的農業產業化模式,“公司+農戶”模式通過將廣大農戶組織起來聚集在龍頭企業周圍,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單個農戶的市場缺陷。“合作社+農戶”模式是農戶按照平等互惠原則建立起來的合作組織,此模式不僅將農產品生產、加工和銷售有機結合起來,而且大大降低了農戶的市場交易成本。傳統模式、“公司+農戶”模式和“合作社+農戶”模式都各有優缺點,在其各自存在時期都起到了提高生產率的作用,但就保障農產品質量而言,3種產業組織模式成效差異較大。
在我國歷史上較長時期內,農業生產是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基礎的小規模生產為主要形式進行的。由于我國是傳統的農業大國,農民在總人口中占有較大比重,加上農戶具有明顯的異質性特征,每家每戶都是獨立的生產和經營主體,他們同時進入產品銷售市場,從而形成農戶與市場間的直接單邊交易。在利潤驅使和誠信制度建設嚴重缺失背景下,交易主體數量眾多和異質性特點決定了由于高昂的監管成本導致政府相關部門對農產品質量監管困難的必然性。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主體之間的交易過程同時又是相互博弈過程。單邊交易過程中交易雙方的博弈幾乎都是一次性的。在傳統的“小農生產+小農經營”模式下,交易主體多元化和分散性導致交易具有單邊屬性和交易雙方博弈的一次性。在這種“一次性博弈”(one-time game)中,若農戶和消費者(市場)之間任何一個參與者選定某個策略,比如,由于任何參與者的策略不可能再影響博弈過程與結果,農戶提供劣質農產品或者抬價,或者消費者壓價,那么整個博弈結果也就基本確定。在“一次性博弈”中,由于沒有后續博弈的約束作用,農戶和消費者(市場)之間任何一方的違約和欺騙行為都不會受到相應的懲罰。有學者研究認為,可置信的私人懲罰依賴于聲譽效應,而聲譽效應的有效發揮又依賴于重復博弈和交易主體對違約者實施有效懲罰。顯然,在“一次性博弈”中市場聲譽機制很難發揮其對市場主體行為的約束和規范作用,從而使得在單邊交易過程中,農戶選擇違約或者欺騙行為的概率較大。因而,受利益驅使、不受聲譽機制約束的農戶向市場供給質量較低的農產品的可能性也較大,農產品質量安全也就無從得以保障。
與單個農戶直接進入市場相比,“公司+農戶”組織通過把廣大農戶聚集在一些龍頭企業周圍,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單個農戶的市場缺陷[11]。然而,“公司+農戶”模式在保障農產品質量方面也有其內生缺陷。從交易過程來看,“公司+農戶”模式下相關交易行為具有“雙邊”交易特征。首先是農戶與公司之間的交易。“公司+農戶”模式下公司和農戶之間通過簽約形式建立固定供銷關系,農戶按照合同約定的數量和質量水平為公司生產和提供農產品,而公司按照合同約定價格收購農產品。然而,現實中多數“公司+農戶”模式效率低下,農民積極性不高,合作關系極不穩定,違約問題較為突出,甚至不少“公司+農戶”組織面臨著解體風險。究其原因,主要由于在與公司談判和交易(博弈)中,農戶往往實施機會主義行為,沒有按照合同約定采取相關措施保障農產品質量安全,在生產過程中違約使用農藥或者抗生素;同時,由于農戶居住分散的特點決定了監督成本過高,公司對農戶生產過程的監督嚴重缺失。因此,在公司對生產過程監督成本過高和農民誠信意識、質量意識缺失的條件下,產品數量偏好導致農民搭便車的行為難以得到遏制,公司收購的農產品并非總能完全達到訂單規定的質量標準[12]。其次是公司與消費者之間的交易。在公司為消費者提供農產品的過程中,在沒有外界監管或者監管不力以及違約成本較低的情況下,公司也有可能提供質量不達標的農產品,即便是有被消費者發現質量問題的風險,但也抱著經營若干年后就退出市場的想法。從這一角度看,公司與消費者之間的博弈往往也具有有限次重復特征。由此可見,無論是公司與農戶還是公司與消費者之間的博弈都是有限的,即有限次重復博弈(finite game)。
在有限次重復博弈中,市場參與者就有可能實施欺騙和違約行為。無論是公司與農戶之間的博弈,還是公司與消費者之間的博弈,能否形成雙方都采取不違約行為的納什均衡,關鍵取決于違約成本的高低。違約成本越大,雙方采取合作策略的可能性就越大。從現實情況來看,公司與農戶之間簽約時約定的違約金較少,較少的違約金對雙方行為的約束力也就相對較小;而且,由于相關法律法規的缺位,在公司與消費者交易中公司違約成本較低,公司實施欺騙和違約行為的可能性也就較大。米運生等認為,契約分為商品契約、要素契約2類,與要素契約相比,商品契約下簽訂契約的雙方采取機會主義行為的可能性更大[9]。而“公司+農戶”模式下的契約更多地具有商品契約特征,因此筆者認為,在“公司+農戶”雙邊交易模式下,公司與農戶之間、公司與消費者之間的有限次博弈也無法從根本上確保農產品質量安全。
由前文分析可知,傳統模式和“公司+農戶”模式由于一次性博弈和有限次博弈在農產品質量安全保障方面有著不可避免的先天性缺陷。與“小農生產+小農經營”的傳統模式和“公司+農戶”模式主要依靠外部監管為主的方式相比,“合作社+農戶”模式具有保障農產品質量安全的內生機制。
理論和農民專業合作社實踐都表明,多邊互聯性交易和重復博弈鞏固了合作社的穩定性,提高了農產品質量安全水平。與傳統模式和“公司+農戶”模式相比,合作社相關交易呈現出明顯的多邊互聯性特征。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合作社-農戶與放貸人-借貸人關系相互交織。合作社通過提供貿易信貸(賒銷農資)、提供技術培訓與指導、統一品牌化銷售換取對社員產品的購買,而農戶用事先約定價格和質量標準的產品換取合作社的信貸資源和技術培訓等。(2)合作社-農戶與合作社-金融機構關系相互交織。合作社通過擔保方式幫助農戶從金融機構獲取信貸資源,以此換取社員生產的優質農產品,而農戶想獲得信貸資源必須以為合作社提供質優農產品為前提。(3)合作社-農戶與合作社-消費者關系相互交織。合作社得以生存和發展的必要條件之一為為市場(消費者)供給質優農產品,而合作社為農戶供給信貸資源必然要求農戶按照雙方約定的質量標準生產質優農產品。(4)合作社-農戶與合作社-公司關系相互交織。在我國合作社發展實踐中,出現了一批在“公司+合作社+農戶”模式基礎上演化而成的公司領辦型合作社。公司和農戶同為合作社社員,合作社承擔起了公司和農戶之間的紐帶作用。此模式中的公司一般都是具有一定經濟實力、能從事農產品加工和銷售的龍頭企業。在此模式下,公司以換取社員質優農產品為條件通過合作社向社員提供生產資金和生產管理技術,而農戶必須生產質優產品才能獲得公司的生產資金和管理技術支持。當然,合作社與農戶之間、合作社與金融機構之間、合作社與消費者之間的相互關系是含有信貸的多邊互聯性交易,除了信貸資源借貸交易外,還包括農資統購、技術與信息服務、提供優質農產品、貸款擔保以及統一品牌化銷售等交易行為。從本質上講,農民專業合作社互聯性交易中交易主體的相互關系就是博弈關系,每個交易主體都要推測或了解其他交易主體對自己所要采取的某個行動的反應,然后再采取有利于自己的行動。由圖1可以看出,農民專業合作社交易主體之間形成了以合作社為中心的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的重復博弈(repeated game)關系。

如前文所述,在互聯合同執行過程中,當道德風險存在時,互聯性交易可以節省合同實施成本。這主要是由于如果一個交易中代理人不誠實,一旦被發現后其承擔的成本可能太高。在互聯性交易中,交易中任意一方違約都將對其他交易產生溢出威脅效應。在農民專業合作社相關交易過程中,農戶、合作社、金融機構以及領辦公司等任意一方的違約行為都將影響到與其關聯的其他交易行為的執行,因此要么阻止其他交易行為的發生,要么增加其他交易行為的成本。這種溢出威脅效應的存在則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交易穩定性。例如,借款人一旦違約,將可能喪失農資購買折扣、免費的技術與信息服務、產品銷售價格加成、二次返利和紅利等多項潛在收益,這對社員來說,往往是不可接受的[8]。領辦公司或合作社沒有按照合同約定條款為農戶供給打折的農資、提供免費的技術與信息服務以及返利和紅利等,他們就可能面臨著農戶的道德風險問題。因此,在面對喪失農資購買折扣、免費技術與信息服務等潛在損失以及農戶生產質量不達標的農產品等問題時,農戶和合作社以及公司的理性選擇為嚴格按照合同辦事。進一步分析可知,在互聯性交易中,交易主體之間的契約關系具有商品契約、要素契約雙重特征,這種雙重特征更能維護契約的穩定性,更能發揮規避交易主體道德風險的作用。通過多邊互聯性交易,與合作社相關的各利益主體以農產品質量安全為中心相互重復博弈,形成了彼此制約彼此促進的穩定的同盟關系。因此,由于多邊互聯性交易和重復博弈的客觀存在,農民專業合作社內部具有保障農產品質量天然的內生機制。
根據農民專業合作社成立的動力源不同,合作社可以劃分為外生型、內生型2種類型。外生型合作社的建立主要靠外部力量比如政府的推動,而內生型合作社的建立主要依靠社員主體能動性的推動。在外生型合作社中,盡管有政府部門的正式制度約束,但是由于社員的主觀能動性不夠,不少社員都有各自的如意“小算盤”,因此,“搭便車”現象時有發生,從而致使社員提高農產品質量安全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欠缺;相反,在內生型合作社中,由于社員自發組織起來共同經營,他們都將提高農產品質量安全、追求合作社健康發展內化為自己的自覺行為。從整體而言,當前我國絕大多數農民專業合作社屬于外生型合作組織,因此,若要充分發揮互聯性交易和重復博弈保障農產品質量安全的功能,仍須通過制度創新以培育內生型合作社的廣泛建立,逐步杜絕“搭便車”行為。
既然內生型合作社主要是依靠社員主體能動性的推動建立起來的,那么如何調動社員的主體能動性就成為培育內生型合作社的關鍵所在。作為內生型組織,內生型合作社的成立需要社員自下而上、自發組織與推動,而社員自下而上、自發組織起來建立合作社的動因又是社員發現并想獲得在已有的產業組織模式下自己無法獲得的包括規模經濟、分散生產經營風險以及降低交易費用等在內的潛在制度收益。然而,內生型合作社的建立畢竟具有誘致性制度變遷特征,在某些正式或非正式制度約束下,其建立和發展進程較為緩慢,因此,在內生型合作社建立過程中需要借助外力的推動。這個外力應當主要來自政府部門,政府部門可通過政策放寬、有限試點、完善規則以及積極推廣等強制性制度變遷路徑培育、推動、保障和規范合作社的建立。
當前我國絕大多數合作社和農戶之間為商品契約關系。事實證明,商品契約對交易雙方行為的約束力遠遠不及要素契約。因此,為了抑制機會主義行為,合作社和農戶之間須逐步建立起要素契約關系。建立要素契約關系的途徑之一是讓合作社和農戶雙方都投入一定的專用性資產,而且雙方資產專用性越均等,功能互補性越強,它在抑制機會主義行為方面的作用也就越強。盡管交易主體違約行為的成因較多,但違約成本與違約收益的權衡才是決定交易雙方選擇履約與否的內生因素,其中專用性資產便是重要的內生變量之一。企業可以利用專用性資產來防止對方違約,因為當交易雙方均擁有專用性資產時,它們通過相互節制、雙向鎖定等雙邊依賴機制來維護雙邊或多邊合作關系[9]。因此可知,若合作社相關各方利益主體都投入了一定量的專用性資產,機會主義行為就可在一定程度上得以抑制。
當前農民專業合作社發展中面臨著較大的資金瓶頸亟需破解。為此,專業合作社需創新與金融機構的合作模式,與金融機構建立穩定的互聯交易關系,探索破解資金瓶頸的有效途徑。要實現這一點必須創新合作社產權制度。鑒于當前合作社主要實行的“成員平等的出資制度+成員所有的公積金制度”獨有的產權制度導致融資困境,可以通過產權改造吸引包括金融機構在內的其他投資主體投資于合作社。為了確保自身的投資收益,包括金融機構在內的其他投資主體進入合作社可以起到監督農戶和合作社農產品生產質量的作用。通過與金融機構等建立穩定的互聯性交易關系,可借助于各主體之間的重復博弈構筑農產品質量保障防火墻,從而提升農產品質量安全水平。
合作社相關主體能否長久合作、合作社能否獲得健康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能否有效解決各方機會主義行為以及由此增加的交易成本問題。機會主義行為以及交易成本問題的解決除了依賴正式制度約束外,還需要非正式制度對市場主體行為的規范作用。誠信文化就是非正式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誠信文化是市場主體的生存之本,誠實守信可以降低交易行為的不確定性。因此,有必要加強社會的誠信文化建設,培養市場主體自覺遵守市場準則、按契約規定辦事的行為習慣。加強誠信文化建設的重點在于建立信用評價體系。評價體系應該包括評價機構、評價內容和評價指標,可以經營規模、產業基礎、品牌效應、服務能力、信用記錄情況等作為主要評價內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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