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皓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歷了奇跡般的經濟轉型,不僅表現為持續的資本積累和高速的經濟增長,還表現為三次產業結構的變化。改革開放取得了極大地成功,經濟快速增長并由此推動了產值結構和就業結構的巨大變化。Stigliz(1957)指出,經濟增長要素包括資本、勞動、技術和生產結構,這一結論得到了實證層面的檢驗。Denison(1967)基于美國1929年-1957年間數據的研究表明,產出增長的12%由結構優化引起;Kuznets(1966)分析了1948年-1966年間美國經濟增長,結果表明產出增長的10%由產業結構變化引起;此外,Barro(1999)也強調了增長中結構變化的意義。近年來,很多學者致力于中國經濟增長原因的探索,從不同角度揭示了中國增長奇跡的背后原因(Young,2003;Bosworth和Collins,2008;Perkins和Rawski,2008)。盡管學者們研究方法不盡相同,但他們均認為結構變化確實存在于經濟增長之中,在解釋經濟增長時應考慮結構變化這一變量。目前,中國經濟發展方式正在發生深刻轉變,進一步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必須深入了解結構變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本文將主要研究結構變化對于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
一、結構變化的文獻回顧
Kuznets和Simon(1957,1973)注意到結構變化這一現象,他們運用三次產業勞動力占全部勞動力的比重,分析了經濟增長中三次產業份額的變化趨勢,從供求兩方面解釋了產業結構變化的原因。主流經濟學認為,結構變化是經濟增長的自然結果,是各國在工業化為特征的經濟增長過程中普遍存在的現象, Echevarria(1997)、Kongsamut,Rebelo和Xie(2001)、Lucas(2004)等給出了結構變化更一般的解釋:伴隨著經濟增長,要素在各部門間重新分配及各部門產值比重的持續變化。如何在已有文獻基礎上解釋這一現象是近年來學術界的研究熱點之一,對結構變化的研究主要分為三類:
1.基于偏好的結構變化。這類研究假設經濟各部門的技術增長率相同,將結構變化歸因于由偏好引起的產品需求收入彈性的不同。Kongsamut,Rebelo和Xie(2001)通過構建一個三部門模型分析了經濟結構與產出增長之間的關系,從而將卡爾多事實(Kaldor Facts)和庫茲涅茨事實(Kuznets Facts)整合在一個統一的分析框架中。Foellmi和Zweimuller(2002)研究了長期增長中生產和就業結構的變化及增長的卡爾多事實,假設家庭沿多層次需求擴展消費且廠商不斷開發新產品,均衡時擴展的產業和就業份額持續下降的產業共存,但經濟總量仍以不變的增長率同步增長。陳曉光和龔六堂(2005)通過分析各國的時間序列數據發現,人均增長率與人均GDP水平之間表現出非線性的駝峰形關系,并將此歸因于產業結構內部變化及城鄉勞動力轉移和城市化。
Rui Gao和Yang Yao(2010)研究了開放經濟下的結構變化,模型包含兩個可貿易的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及一個不可貿易的服務業部門。農業部門就業份額下降和服務業部門就業份額上升,他們還通過兩個相互抵消的效應:生產率效應和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分析了工業部門的勞動份額呈駝峰形變化。盡管他們研究的重點在于駝峰型的結構變化,但是從技術上來講他們的模型仍然是Acemoglu和Guerrieri(2008)的一種擴展,通過將不同的偏好考慮進來將Acemoglu和Guerrieri(2008)的模型推廣到更為一般的情形。
2.基于生產率差異的結構變化。這類研究主要強調各部門技術增長率的差異。Baumol(1967)從技術的角度分析了結構變化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建立了一個兩部門的增長模型,其中一個部門是進步部門(progressive sector),另一個部門是停滯部門(stagnant sector),以此來說明結構變化的理論機制,通過產品需求收入彈性和價格彈性來分析消費者對兩部門產品的需求變化,進而得出部門之間的結構變化。而Baumol,Blackman和wolff(1985)也從實證研究的角度為Baumol(1967)關于勞動力在進步部門和停滯部門之間再分配的結論提供了經驗支持。Ngai和Pissarides(2007)通過多部門增長模型進一步發展了Baumol(1967)建立的兩部門經濟增長模型,通過研究他們認為如果消費品之間是替代的,那么技術水平高的生產部門在經濟中占的比重就會較大,在經濟增長過程中,勞動力會慢慢轉移到技術進步快的部門;如果消費品之間是互補的,則勞動力轉移到技術進步慢的部門。
陳體標(2007)從生產技術角度構建了一個技術增長率各不相同的多部門經濟增長模型,并建立了一個同時包含經濟總量增長與結構變動的分析框架,模擬世界主要國家經濟結構的變動。陳體標的研究結果表明最終產品的技術增長率是由中間部門技術結構所決定的,而替代彈性不但影響要素流動方向和部門產值份額變動方向,而且會影響極限的均衡結果。陳體標(2007)建立的模型更加清楚地解釋了Baumol(1967)的一些結論,比Ngai和Pissarides(2005)有更明確的結論,為進一步分析生產技術對結構變化的影響以及多部門經濟增長提供了一個基準框架。
3.基于要素稟賦的結構變化。這類研究主要強調稟賦結構對產業結構的影響,認為產業結構受到稟賦結構的約束,最優產業選擇由稟賦結構及其變化決定。Acemoglu和Guerrieri(2008)基于要素稟賦的差異和資本深化提出了非平衡增長模型。研究認為結構變化是資本積累的一個自然結果,資本深化增加了更加資本密集部門的相對產出,同時引起資本和勞動從該部門流出的再配置。非均衡增長符合在國民收入中利率和資本份額固定不變的長期或漸近均衡,符合卡爾多事實。Ju,Lin和Wang(2010)發展了一個動態的一般均衡模型,研究封閉經濟中的結構變化和經濟增長,研究結論與Acemoglu和Guerrieri(2008)相似:當資本稟賦更加豐裕時,產業內生的提升為更加資本密集的產業,這種在資本品生產中內生的技術變化導致了在總商品消費中持續的、穩定的經濟增長,最優的產業選擇由稟賦結構及其變化共同決定。endprint
Natasha Xingyuan Che(2010)運用15個國家27個行業的數據檢驗了基于稟賦的結構變化理論(Acemoglu 和Guerrieri,2008;Ju,Lin和Wang,2009),探究了結構一致性和經濟增長之間的聯系;通過分析認為,一國產業結構能較好地反映其要素稟賦基礎。此外,通過檢驗更高的結構一致性是否與更好的經濟增長績效表現相關,研究表明當產業結構符合一國稟賦水平時總產出增長更快,并且在所有資本類型中總產出增長和結構一致性的程度之間存在著正向關系。國內學者從實證的角度考察了結構變化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關系。劉偉和李紹榮(2002)研究了產業結構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劉偉和張輝(2008)使用“轉換份額分析法”(Shift-Share Analysis)將技術進步和產業結構變遷從要素生產率中分解出來,度量了結構變遷效應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黃茂興和李軍軍(2009)基于技術選擇與產業結構升級的分析,通過構建技術選擇、產業結構升級與經濟增長模型,分析了技術選擇、產業結構升級與促進經濟增長之間的內在關系,認為通過技術選擇以及合理的資本深化,能夠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提升勞動生產率、實現經濟快速增長,技術選擇需要考慮要素稟賦的實際情況。
二、發達國家經濟增長與結構變化的經驗
盡管各國的經濟增長速度與增長路徑存在很大差異,但各發達經濟體在經濟增長過程中都無一例外地發生了結構變化,這種結構變化是經濟增長過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現象。
從英國、日本、韓國經濟結構長期變化趨勢看,盡管各國開始工業化的時間不同(英國最早,日本次之,韓國最晚),但這些國家在經濟增長過程中都經歷了相似的結構變化:①伴隨著產出增長,首先是農業部門產值份額的顯著下降,其次是工業部門產值份額經歷一個先增長后下降的倒U型變化過程,最后是各國服務業部門產值份額的持續上升。②在各部門產值份額變化的同時,勞動力也在各部門之間持續地流動。隨著經濟發展和人均收入水平提高,勞動力首先從農業部門向工業部門流動;當人均收入水平進一步提高時,勞動力又開始向服務業部門轉移。③通過對處于不同發展水平的國家在同一時點的橫斷面比較發現,經濟發展水平越低的國家,農業部門的就業份額相對越大,而服務業部門的就業份額相對越小,反之亦然。
三、結論
本文在研究和總結英國、日本、韓國等發達經濟體增長過程中結構變化經驗事實的基礎上,得出如下主要結論:①三次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最大的是第三產業,其次是第二產業,最后是第一產業。②第一產業、工業、建筑業、第三產業中的金融業以及第三產業中的其他產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較為顯著,而第三產業中的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以及房地產業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并不顯著。③第一產業不僅影響經濟的生產規模,而且還通過影響勞動效率而影響經濟增長;第二產業對總體經濟的生產規模有正向影響,并且通過影響勞動效率和資本效率影響經濟增長;但第三產業對總體經濟的生產規模存在負向影響,并通過影響勞動效率對經濟增長產生正向影響,通過影響資本效率對經濟增長產生負向影響,這與第二產業恰恰相反。換言之,擴大第一產業比重能夠增加勞動收入占比;擴大第二產業比重能夠提高資本收入占比而降低勞動收入占比;而擴大第三產業恰好相反,降低資本收入占比而增加勞動收入占比。這一實證結果很好地解釋并支撐了很多國內學者關于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原因的觀點,并對如何提高勞動收入份額、縮小收入差距也具有一定的實際意義。
(作者單位:上海海事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