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春

積雪草

冬天在睡意朦朧的暖意里，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之后，終于睜開慵懶倦怠的雙眼，徹底醒轉過來。是的，春天來了！在冬天最后的惆悵里，邁著輕快的腳步，穿著綠色的衣裳，就這樣猝不及防，與我們撞了一個滿懷。

春天像一首歡快的圓舞曲，悠揚的音符穿透冬的沉寂，奏響春的序曲，晨曦中，沉睡了一冬的山川河流樹木房屋漸漸蘇醒過來，春風撫過之處暖意流動，花兒草兒，燕子小鳥，自然界的萬事萬物都在迎接春天的到來。

不信你聽，廊檐下有滴水的聲音，禪意幽遠，清脆悅耳，以自由落體的方式，嘀-嗒！嘀-嗒！一滴一滴，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在屋檐下唱著歡快的歌兒，仿佛是想告訴你，春天真的來了。清泠的滴水聲，有著童話般的詩意，在屋頂、在瓦上留存了一冬的冰雪，遇到驕陽的照射和暖意之后，迫不及待地放下封存已久的冰冷與堅硬，身段變得柔軟起來，閃著銀色的光亮，徑直墜落到泥土里。

不信你聽，原野上有肆無忌憚的風的腳步聲。春天的風雖然張致，但卻是“吹面不寒楊柳風”，徒然把架勢拉得很大，但吹到臉上卻沒有冰削刀割那般疼痛，是典型的風聲大雨點小，是虛張聲勢。春天里的風更像一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像變戲法似的，撫過之處，悠然間綠意濤濤，花朵盛開。

不信你聽，有花草樹木的地方就有花開的聲音，嬌嫩的柳枝在風中搖擺，跳著風情萬種的舞蹈。花朵也不甘寂寞，在春風里低吟淺唱。梅花在冰天雪地里送來早春的花信，告訴你春天來了；迎春花在春風里低吟淺語，述說著一個和春天有關的秘密；還有原野上各種野花，都在春天里靜靜綻放，給點陽光，給點春風，就會各自妖嬈，燦爛無比。

不信你聽，有小鳥在嘰嘰喳喳地述說著對春天的情話，廊檐下，小鳥迫不及待地飛出冰冷的巢穴，在樹林里穿梭時，發現樹木已經發出嫩芽；在田野里俯沖時，發現大田里的麥苗醒轉返青，身段婀娜；在河流上飛翔時，發現冰凌破碎，河水開化；在植物園的上空漫步時，發現一大片迎春花，開得招搖美麗。最后小鳥飛得累了，倦了，落在枝頭棲息，忽然間如醍醐灌頂，不是這世界變了，而是春天來了！

是的，春天來了，春天真的來了，萬物蘇醒，春潮涌動，春天的夜里，我躺在床上，聽春風走動，聽春雨清愁，這雨，嘀嘀嗒嗒，不甘寂寞地打在屋檐，落在窗臺，大珠小珠，不緊不慢，優雅從容，潤物無聲。

這一夜的春雨下得正及時，想著那杏花含苞，也該盛開了；想著那梨花素雅，也該燦爛了。想著那人兒，那事兒，那花兒，那草兒，想著因了這春雨，有多少人會高興？想著想著，不覺昏昏睡去。聽雨這事兒，本該是雅人的樂趣，傷春憐秋，吟曲寫詞，煎茶撫琴，感懷身世，再落幾滴纏綿悱惻的淚，那才剛剛好，才夠味。想自己這樣一個俗人，粗枝大葉，不過是正巧半宿無眠，濫竽充數聽了一回春雨，不由失笑。

春天是一個多情的季節，用心傾聽，會聽到很多不同版本的天籟之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