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即將著手開展自1950年代以來最大規模的基礎設施擴建和現代化建設,很多人卻已經將憂心的目光轉向了新興市場:國際流動資金的盤子就這么大,美國基礎設施建設試圖吸引大量投資,新興市場豈不是遲早都要遭遇一場打擊?
全球投資不是零和游戲
“原本減稅計劃的目標之一就是吸引資本回到美國,加之資本流動具有趨利本性,若美國基建項目實施,很可能會為新興市場的基建項目帶來‘搶食后果。”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張敬偉在接受《經濟》記者采訪時這樣分析。
按照計劃,“美版四萬億”共涉及資金10000億美元,聯邦政府出資2000億美元,地方政府和企業負責剩余8000億美元。其中,“企業”并不設限,本土、海外全包含。這對新興市場,尤其是那些在基礎設施建設領域欠債較多的新興經濟體來說,比如印度,確實會形成不小困擾。
與此同時,張敬偉也指出,全球投資并非一場零和游戲,基礎設施建設項目的背后,陳設著制造業的整個鏈條。這其中不僅有鋼鐵、水泥,還有房子、汽車。比如一條新路建設完成后,人們會搬遷至此地居住,地產開發商會來建造新房子,人們居住后會購買車輛。再比如,更新一處陳舊的港口,所需全部設備都要重新組建或者購買,從原材料到設計、施工,每個環節都會出現巨大商機。這其中,每個機會都是開放的,比較有實力的新興經濟體和企業,可以到美國投資,同樣“有利可圖”。
另外,我們也不得不注意,美國一旦落實大型基礎設施建設投資,效果好的情況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本國經濟增長。全球經濟增長乏力,任何主要國家的經濟增長,都值得慶賀,因為單一經濟體或者地區經濟的振奮,會帶動周邊甚至更遠國家經濟的共同發展。
經濟基本面決定投資向好
“真正決定新興市場未來投資趨勢的,還是新興市場自身,尤其是這些國家的經濟基本面。討論這一點,我們先要看看新興市場在2017年的表現。”北京師范大學新興市場研究院院長胡必亮在接受《經濟》記者采訪時這樣表示。
全球貿易走下坡路的趨勢在2017年得到明顯遏制,這令新興經濟體的外貿環境有機會好轉。美國經濟持續穩定增長,歐洲和日本的貿易總量也在回升,這些國家對新興市場進口較多。借助于此,在過去一年中,新興經濟體的企業見證了比2016年更多更好的機遇。
新興經濟體中,不少國家的出口比較依賴國際大宗商品。而2017年以來,大宗商品價格下降的趨勢得到緩解,石油和天然氣價格還得到明顯提升。這無疑為比較依賴能源的發展中國家的財政收入帶來更多希望。
從內部看,新興經濟體本土投資活躍,私人部門投資、消費和就業在很多國家有了明顯改善。大多數國家的本土貨幣保持穩定匯率,得以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
“新興市場一個很大的優勢在于,因為發展水平有所欠缺,可以改變的領域比較多,每一個需要改變的方面都可能會演變為新的投資機遇。我們去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格魯吉亞和波蘭等國家調查,發現這些國家的經濟狀況都很不錯,一些細分經濟領域表現亮眼,這意味著,未來,這些國家很可能會迎來更多投資,不管是外來資本還是本國私人資本。”胡必亮這樣強調。
上述良好跡象說明,至少在2017年,新興市場表現可圈可點。而從眼下看,我們尚且不能看到巨大阻礙或者突發事件爆發的可能性。因此,胡必亮認為,2018年,新興市場的表現會在過去已有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一旦經濟基本面穩住,吸引更多投資就成為大概率事件。
與此同時,作為新興經濟體的典型代表,中國也對在新興市場的投資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2017年5月31日,肯尼亞蒙內鐵路建成通車。這條由30000名當地工人和5000名中國工人建造的一級標準鐵路,連接了肯尼亞、坦桑尼亞、烏干達、盧旺達、布隆迪和南蘇丹等東非6國,是肯尼亞獨立以來最大的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也是該國實現2030年國家發展愿景的“旗艦工程”。肯尼亞總統辦公室公開表示,蒙內鐵路將會拉動本國GDP(國內生產總值)增長1.5個百分點,令貨運成本降低70%多,同時提供近7萬個就業崗位。
2017年6月8日,中國能建中電工程中南院監理、天津電建承建的巴基斯坦薩希瓦爾2×66萬千瓦燃煤電站2號機組通過168小時滿負荷運行,標志著中巴經濟走廊框架內首個大型能源項目全面投產。該項目位于巴基斯坦旁遮普省薩希瓦爾市東北約15公里處,可以解決當地1000萬人口的用電量。
警惕國際關系帶來的影響
在全球化時代,很難說確切地存在一條界線,可以把經濟增長動力絕對分為國際、國內兩部分,而資本全球流動,主要還是追求回報。盡管民族主義勢力逐漸強大,反全球化力量不斷反撲,英國脫歐,德國政府內斗,美國政府單邊作為,國際跨國公司或集團創造利益的本質不會改變。
從當前框架看,發達國家資本較充足,一大部分資金主要流向發展中國家。而發展中國家待開發項目充足,期待海外資金的到來。發展中國家會不會主動投資發達國家呢?可以但是較難。前者的資金若流向后者,很可能是沖著高科技、高創新項目去的,但這些機會,投資難度大,數量還不多。因此,發展中國家多為資本流入國。
中國算是一個例外。2016年,中國對外投資1961億美元,吸收外資約1360億美元,資本凈流出600億美元左右。
2018年1月15日,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投資研究室發布《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2018)》報告。結果顯示,在評級選取的57個國家中,委內瑞拉、伊拉克和安哥拉排名末三位,是投資風險最高的國家;柬埔寨、蒙古、伊朗和南非的投資風險增長較快,需要警惕;泰國、塔吉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評級排名顯著上升,風險降低,投資環境向好。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國際投資研究室副主任王碧珺告訴《經濟》記者,評級覆蓋了57個國家,其中包括德國、美國等16個發達經濟體,阿聯酋、俄羅斯等41個新興經濟體。隨著我國對外投資活動的日益頻繁,“國別特征”逐漸出現。
“國別特征體現在,中國對發達經濟體的投資以國債和直接投資為主,對新興市場則以直接投資為主。與傳統評級方法相比,我們這次評級,還專門納入了對華關系的指標。中國國家力量不斷上升,不同國家與中國外交關系的遠近、民間交往的深度和廣度,都會對以中國為主體的投資行為有所影響。”王碧珺這樣解釋。
另外,與發達國家相比,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基礎和政治風險參差不齊,各種潛在因素帶來的不確定性可能會在未來影響經濟的復蘇進程,包括中國在內的投資國均應謹慎對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