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升的詩

郭旭升

鳥島

從西伯利亞，抑或南方，反正是在山那邊的故鄉

舒展翅膀，像風一樣自由

這里是斑頭雁、魚鷗、棕頸鷗世襲的領土

在陽光之下，海心石的上方，沙丘歌唱

還有鍋莊

在喜馬拉雅雪山之上翱翔

來不及洗凈萬里征途的滄桑

便要筑巢

白藜和冰草沉浸六月最美的驕陽

沙棘覆蓋往日漫天的黃沙

在某一處龍吸水的地方

沒有鸕鶿被馴化

也沒有打碎的烏蛋在流淌

每當夜晚

晚風撫過

我夢到上萬只鳥在我頭頂筑巢

昆侖

昆侖的秘境未曾開啟

雪豹的傷口鑄造血玉

青海湖上飄落的雨

沉浸昆侖萬年的冰

將瑤池的神話醞釀在牧羊的城市

流浪的牦牛承載高原上的希冀

青海湖連著萬里之外的昆侖

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將靈魂交換

當天柱還連接著大地

青海湖連接著宇宙中的汪洋

玄女擊鼓，湖底升起太陽

扶搖之上的鯤鵬

不敢覬覦高原之上的湖泊

隔著昆侖相望的是納木錯

都有湛藍的名字傳唱西部的天空

等候春雨

只需要靜靜守候黎明

便會等待第一場春雨

當清晨的霧氣漸漸升起

空氣中夾雜少許的溫潤

地皮菜和發菜因為滋潤

愈發墨綠煥發生機

仙子的玉帶依舊流盼

青海湖上波光漣漪

雨水從湖中蒸發到天上

再從空中因為湖的召喚飄落

春潮涌動

湖向大地深處漫溯

春雨輕輕敲碎沉淀一個冬天的夢想

泥土醒來

湟魚醒來

因第一場春天的歌謠

夢中措溫布

黑夜是剽竊的最好時機

我在大腦中塞滿青海湖的泥沙

這樣我便會有西海一樣遼闊的智慧

也會擴展我狹隘的胸懷

從最遠的東方到最近的西方

我夢想能夠容納整個青海湖的浪花

牛羊已經入睡

篝火中有人點亮一碗羊雜湯

霧氣氤氳化作海上的小島

剎那間我失去對理性的渴望

天空倒流河水上漲

種在湖邊史前的龍牙萌發

西海的胸圍不斷發育渺小

乳汁飽滿微微有點發脹

進獻哈達也進獻歌謠

兄弟的歌喉是前世嘹亮的嗩吶

敬拜薩滿以及草原上的雄鷹

后土之下祖先的呢喃在我耳邊回蕩

入藏的路旁文成公主的馬車流淌

濺起塵埃也灑滿眼淚

措溫布是她手中的寶鏡

輕輕落地便有青唐盛宴的痕跡

站在時光的渡口等待盛裝的女子

光與風還有一絲星光雜糅

最美的邂逅在青海湖微波蕩漾中

遇到一朵馬蘭花，抑或舒展的麥苗

在夜晚海風吹簫的峽口

篝火燃盡有人嘆息墜落的一顆星星

也有夢中的措溫布在喂養圣童

水脊梁

初融的冰塊連接三月的空氣

西海的潮水維持愛意

移植淡水的魚群演繹生殖的奧秘

用生命將布哈河與青海湖合并且回避

陰暗也有熱血盛開的情境

在千里之外血與魚尸紛爭

自然相對應的設計

牦牛闖進遷移裸鯉的記憶

基因的密碼決定逆流而上的方向

河道有了水的脊梁

也有了遠行與回歸的夢想

不需要惡靈肆意捕撈

在魚潮涌動的河道

密密的網篩下細細的骨

也將湖水緩緩分割

靈動的脊梁遭遇毒手

水在狹縫中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