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又熟悉的環境中,作者范海波找到了“漁民”這個題材并于驚濤駭浪、顛簸晃動中抓取了漁民們驚險又單調的工作與生活瞬間。那些虛化、晃動的畫面,有著超強的帶入感,讓我們身臨其境地隨著作者一起踏上了那大海中漂泊的漁船。
——編者
山東省日照市嵐山區東潘漁港,臺風剛剛過去的一個下午,船老大劉家兄弟的兩條350馬力鐵殼漁船便相繼出海,開始進行休漁期后的捕撈生產。
在當地,這種漁船均采用雙船拖網捕撈的形式作業——由一艘船將拖網放入水中,兩船以一定間距并列拖曳網具,每拖曳5-6小時起網一次。起網時兩船靠攏停止拖曳,由其中一艘船收絞網具。捕撈開始后,兩船輪流下網、起網,晝夜不停。一次捕撈短則七八天,長則半月、二十天。

船老大介紹,現在海上捕撈效益越來越差,盡管三個月的黃海休漁期剛剛結束,但每次出海的捕撈產量較往年都有明顯下降,如果沒有燃油補貼,維持成本都是一個問題。
受經濟壓力的影響,現在每條漁船上的船員數量從過去的十幾人減少到八九人,以往船員各司其職,互不參與。現在所有人在干完本職工作后,都要加入到下網、收網和收網后的鮮魚分揀整理工作中。
此次出海一直風雨不停,產量相對較低,當第13次起網后,一網5000斤左右的各種魚中,經濟魚類占了多數,這多多少少讓船老大松了口氣。最終,原計劃七八天的捕撈縮短到六天,兩條漁船提前返回東潘漁港,結束了這一輪的捕撈。此次捕撈的經濟魚類,大概能收入15萬元,相對于支出,實際收入并不是很高。

六天六夜的航行中,暴風雨就占去了四整天——風不歇、雨不停、浪不住、船不平。機器24小時在轟鳴,擾得人無法安眠;船上的被褥雖然是新的,卻也在經過了一個月的使用后變得充滿海腥昧與潮氣;陸地上鮮美的海鮮在遠海的漁船上變成了裹腹之道,在家里人們會慢條斯理擇弄著每一絲肉的海蟹,而在海上,船員們大多只吃大爪里的肉和蟹黃,“太肥了,吃不了”;連船上的蒼蠅都很“腐敗”,什么鲅魚、帶魚、鯧魚、大蝦和螃蟹,聞都不聞。
漁民在海上的生產、生活單調枯燥而又緊張危險,一日三餐沒有準點,在下網、收網、分揀、入倉結束后,他們就開始用餐,隨后各自休息。漁船遠離大陸,手機沒有信號,所有的外界信息僅有每天定時播報的天氣預報。船員們就餐時閑聊,就餐后有的看DVD,有的聽音樂,呼吸著艙底污濁的空氣,劣質燒酒和香煙成為這些漁民打發時間的東西,這已成為他們的生活常態。
出海前,船老大就給我打了“預防針”:海里發生生產事故譬如被鋼纜絞斷半截手指,屬于輕傷,不會返航;如果落水,獲救的可能性很低等等。所以出海前我考慮最多的既不是能拍到什么,也不是能得到什么,最根本的還是安全。如果當真遇到不測,還要將拍攝到的影像密封,確保有人能夠發現。
六天的驚濤駭浪里,我一點兒也沒暈船,反倒回到地面后感覺暈暈乎乎,我大概天生就帶著漁民的血統吧。也正是因此,沒有太多時間到處拍片的我,反倒可以把漁民這個題材好好拍一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