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點將點罐頭

【英】金珀麗·埃瑟爾斯特羅姆

“嘟嘟，嘟嘟！”外婆的小貨車停在了我家門口。媽媽向外婆招招手，我撥弄著裙子沒吱聲。

暑假里，我最喜歡躺在一個大錫“罐頭”里睡覺。其實，這“罐頭”是停在我們家后院里的一輛銀色大拖車。當外婆來看我們的時候，媽媽就讓我和她住在里面。

“馬吉！你穿得真漂亮！”外婆跳下車，把我像面包條一樣在她懷里擠了一下。她指指小貨車后座，那兒滿是一包一包的錫罐頭盒。“夠吃三個月了。”她說。

在銀色拖車里，外婆正了正頭上的棒球帽，把破舊襯衫的袖子朝上挽了挽，便開始將那些小罐頭盒子往櫥柜里塞。“大罐頭里擱小罐頭。”她唱歌似的說。

“是二金屬（合金——小cool龍注）。”我撿起幾只罐頭幫著擺放時，笑瞇瞇地糾正。去年的物理課上，老師曾說過，大多數罐頭盒是由錫和鋼混合制成的，所以它們實際上是二金屬。

“二金屬？”外婆指指罐頭壘成的金字塔，咯咯地笑起來。

“標簽在哪？”我有點疑惑。

“扔進垃圾桶里啦。我的屋頂裂了口，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我早上起來一瞧，罐頭盒子全淋濕了，標簽都濕成一團，散落在地板上。”外婆一邊說，一邊把帶來的萵苣、牛奶和奶酪往冰箱里放。“我們有一拖車的食品呢，誰來貼標簽？”

我滾著一只罐頭盒子，看著那些沒標簽的罐頭心里犯著嘀咕。盡管如此，一想到罐頭里的美味，我的肚子就止不住地咕咕叫。

“我聽見鐘聲啦，”外婆說，“吃飯時間到！”

我在桌邊坐好，外婆握著像魔杖一樣的啟罐器，點點櫥柜：“挑只罐頭，哪只都行。”

可我只愛吃三種罐頭：青刀豆、黑橄欖和桃子。

“無論你選啥，我都準備好佐料啦。”外婆又指了一下冰箱。

我指著一堆罐頭盒開始點兵點將，最后把手落在最右邊的一只罐頭盒上，搖了搖說：“我不知道里邊是啥。”

“你當然不知道，寶貝，因為它缺了標簽。”外婆接過罐頭，慢慢轉動啟罐器。

我死死盯著罐頭蓋上的口子：黑橄欖！我松了口氣。

“你最愛吃的，馬吉！”外婆倒出里邊的深色液體。“現在可以選主菜啦。”

我從那金字塔尖拿了一個，打開時，一股粉色糊狀物從口子里流了出來。“炸豆子，我的最愛。”外婆忽略了我皺起的鼻子，高興地說道。

這時有人來敲門，是我的朋友特洛伊。

外婆熱情地招呼他：“特洛伊！給咱們挑個飯后甜點。”

特洛伊和我一起打開了一只罐頭，我用指頭畫十字，祈禱那罐頭里面不是利瑪豆子。哈，居然是半個梨子。

吃飯時，特洛伊和我把黑橄欖放在手指頭上，假裝它們是木偶精靈。

飯后，我們在院子里踢皮球。特洛伊說：“你外婆穿的衣裳很古怪。”我假裝沒聽見。“她穿怪里怪氣的舊衣裳和帽子。”他提高了嗓門繼續說。

“是嗎？大概她喜歡那衣帽吧！”我使勁將球踢到柵欄上。

那天晚上，我舒舒服服地躺在銀色拖車里的折疊床上，把特洛伊說的話告訴了外婆。

“我穿的是你外公的舊衣裳，因為我忘不了他呀。”她指著那件穿舊的法蘭絨襯衫說，“衣裳只是包裝紙，就像罐頭上的標簽一樣。”

第二天吃飯時，我們打開了一罐菜湯和一罐草莓餡派，我對特洛伊說：“這才是心靈美！”

“沒錯，我明白啦。”他一邊咧開嘴說，一邊舀著飯后甜點。

暑假里，外婆的神秘飯菜一直沒間斷。幾周后，櫥柜變得空空的。

“讓我們去買更多的罐頭吧！”我說。

外婆摟住我說：“抱歉，寶貝。罐頭吃完，我也要走了。”

“下次見，短吻鱷。”外婆說完跳上了貨車，向我擺擺手，按按喇叭，她的貨車又“嘟嘟嘟”地開走了。

我看著空空的銀色拖車，里面有一只孤單單的罐頭，旁邊有張字條：

瑪吉，要是罐頭里面是黑橄欖的話，你可以打賭明年夏天我還會回來！

愛你，外婆

特洛伊抓住罐頭，我轉動啟罐器，里邊是杏仁還是金槍魚呢？

罐頭開了個口子，一滴暗色橄欖油濺到我的牛仔褲上，我不由得笑起來，木偶精靈再現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