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來愛你

影子

1

12月的重慶，帶著濕潤的水汽，清冷卻也彌漫著百香果的清香，極像一位初戀的少女，矜持又難掩笑意。

凌晨12點10分，我走出酒店攔了一輛出租車，麻煩司機將我拉到機場。那時候，我的心情就像即將奔赴沙場，雀躍中帶有稍許不安。直奔到候機廳，飛機時刻表上顯示，鄭先生乘坐的那班飛機還有40分鐘左右抵達。

和我一起等人的還有一個男子，起初我并沒有多在意。只是他站在我前面，頻頻掏出手機看時間的樣子，讓我覺得有些好笑，也跟著他緊張了起來。“他一定是在等他的女朋友吧，不然不會如此急不可耐，又沒有半點生氣之意。”我在心里暗暗想著。“嗨，這里。”正當我準備低頭認真看書的時候，不遠處走來一個姑娘，剛才的男子溫柔地遞過去一杯溫水，然后將姑娘摟在懷中，兩人很快膩在了一塊。

盯著兩人的背影，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暗想，自己待會兒和鄭先生的見面是一種怎樣的情景，第一句話應該說什么。

“嗨，你好哇。”

“哇，你真有這么高呀！”

“嗯……冷不冷？”

在機場出口處不斷演練著，可惜最后都沒有派上用場，因為所有準備已久的臺詞都被一個擁抱取代了。1點20左右，鄭先生從里面走了出來。一身黑色的羽絨服，高高瘦瘦的他和之前發給我的照片并沒有什么不同，一副黑框眼鏡彰顯了他的一絲正經和成熟。我們幾乎是同時看見對方的，只是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就傻傻地看著對方，然后臉上都泛起了一抹掩不住的紅暈。

走到出口的盡頭，鄭先生一把將我摟進他的懷里，然后嘴角勾起了一絲寵溺的笑容。站在馬路邊，等著鄭先生提前叫好的車，晚風打在我們的臉上冰涼冰涼的，讓我們本能地貼近彼此。

鄭先生緊緊地摟著我，將我的手握住，放在他的衣兜里，然后把他的下巴頦輕放在我的頭頂。午夜的風并沒有因為異鄉人的到來而變得溫柔，依舊絲毫不留情面地吹著，掠過道路兩旁的銀杏，撩撥著那顆局促不安的心。我和鄭先生兩人幾乎沒怎么說話，只是十指緊扣，彼此相擁著，默默地看著彼此。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原來所有的忐忑不安和不知所措，都不及想念已久的擁抱和暖暖的手溫，讓人覺得溫潤和真實。

2

和鄭先生的認識是緣于一個寫作群，剛開始人數并不多，所以我會時不時地去群里鬧騰幾下，久而久之，對里面的人都大概熟悉了。某次，無意間看見鄭先生的一篇美文，一時興起去他的評論區里報了個到。很快他便回復了我說：“待會兒微信加你。”

就這樣，我和鄭先生從群聊轉為了地下。我告訴鄭先生：“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幾乎不和別人聊天的。”鄭先生說：“然而，你遇見了我。” 想來也很奇怪，平日里和別人聊上3個回合就犯困的我，居然可以和鄭先生持之以恒地聊上4個多月之久。我把這件事告訴鄭先生，他的回答是：“別著急，以后還有很多個4個月。”

鄭先生總說我們三觀合，可在我看來，我們的三觀一點都不合，他喜歡看一些職場類的書籍，而我總是看偏向文學的；他木訥得像石頭，而我追求恣意浪漫；他是現實主義的奮斗者，而我理想主義得很。不過有一點倒是挺一樣的，我們都在和殘酷的現實抗衡，有時候低落得不行，可轉眼又滿血復活。

每天的聊天讓我開始慢慢習慣有他。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了問題，我也習慣咨詢他，而他也總是會給我一些中肯的建議，我喜歡跟他分享我的日常瑣碎，偶爾也黏著讓他給我普及知識。我忘記是從什么時候起，和鄭先生的關系從一開始的聊得來，到后來的合拍，再到現在決定在一起。

我只記得，某天晚上，鄭先生發給我一條信息：“等我拿到第一本書的稿費，我就來重慶看你。”我問：“是什么時候？”鄭先生答：“最早也得明年年初。”我說：“哦，那你可以幫我把貨預存到明年年初嗎？”

起初，鄭先生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一直在問我那句話的意思。我一直認為，鄭先生是不愿過來的，而我也不愿走出去。只是我們誰都沒有猜對結果。

3

那天下班，我坐在地鐵上看著手機，突然看見了鄭先生的消息，是一張飛機票的截圖。

“你不是說……”

“想讓你提前驗貨，如果不好，你好提前找下家。”

“那驗完貨，不滿意可以退嗎？”我立馬回了過去，配了一個壞笑的表情。

“不可以。不退、不換、不修。”鄭先生狡黠地說著。

“那你先郵過來，我不簽收，只瞧一眼。”我依舊不依不饒。緊接著，鄭先生發了一個無奈的表情過來。

鄭先生雖然是為數不多讓我有心動感覺的人，但是理智明確地告訴我，虛擬和現實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我從始至終都不敢對鄭先生承諾些什么。自從鄭先生給我看了飛機票后，我和他的關系好像又進了一步。從微信到電話，再到視頻，他給我的感覺都一個樣，時而成熟，時而幼稚。

后來，我問鄭先生：“為什么這么快就決定過來了？”

他說：“真正喜歡一個人，是等不及明年的，一天都等不了。”

4

鄭先生來的那幾天，我們牽手逛了曾經去過的一些小地方，一起坐在江邊吃了火鍋，一起摟著看了重慶的夜景，一起哭著笑著聊天到深夜。說來挺慚愧的，身為地地道道的重慶人，居然還需要鄭先生拿著導航帶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探索。

他有時候會故意騙我，帶我去一個錯的方向，然后看著我興沖沖地走在前面，一個人在后面癡笑。一路上，我們都在正確的道路和錯的方向來回穿梭著，鄭先生有時候也不說，任由我亂竄著。

我問鄭先生：“如果有一天我走丟，你會不會傷心？” 他說：“不會，你不會走丟的，我會把你找回來。”茫茫人海，總有一個人就算他也不知道路，但只要他牽著你的手，你就知道你一定能夠回家。

因為你相信，那個人舍不得把你弄丟。

5

那幾天，感覺我們什么有意義的事情都沒做，時間就這么被我們虛度過去了。

不知道為什么，本來對于陌生人特別羞澀的我，在鄭先生面前卻可以毫無保留，想哭的時候便哭，愛鬧的時候便鬧。我會讓他走慢一點，我的小短腿跟不上；我會突然引吭高歌，告訴他我要犯神經病了；我也會哭著告訴他，我曾經受過哪些苦，經歷了什么樣的痛。

如果說微信中的鄭先生讓我覺得是聊得來，那么現實中的他給我的感覺就是真實，不僅他是真實的，連我自己也是真實的。總有那么一個人，會讓你甘愿丟掉盔甲，放下軟肋。在他面前，你不會去矯揉造作，逢迎討好，而是實實在在地做著自己。

我想，鄭先生就是我的那一個人。

6

鄭先生回去的那天，我并沒有送他到機場。因為第一次相逢的地方，我不想它成為我們的離別處。“余生請多多指教，日后一起努力。”鄭先生回去后，我給他發了長長的一段文字，其中一句就是這樣的。

“你的余生，我一定全力以赴，日后一起努力。”很快，鄭先生便回復了我。雖說只有這一句，卻讓我覺得格外心安。從始至終，我都知道鄭先生并不完美，他不是我年輕時候幻想的王子模樣，他給我的也不是我渴望的浪漫愛情，但他是那個讓我覺得最舒服的人。

他是唯一一個我說“我想你了”，就坐著飛機經過千余里，來到我身邊的人。曾經有人告訴我說：“總有一天，你會遇見這么一個人，他和你理想的畫面相差甚遠，可你愿意為他放棄所有的條條框框。”

我想，是這樣的。鄭先生，謝謝你，愿意不遠千里來愛我。雖然你遲到了好多年，可我仍為你的到來感到高興。

今后，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