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囈語（組詩）

小雅

一個人

一個人關門

一個人點燈

一個人下雨

一屋子的寂靜，升起又落下

夜晚是一道柵欄

親愛的人，可恨的人

在白天難解難分的人

終究我們要

擦肩而過

在夜晚

抱著自己睡去，又醒來

浮生

夢里和夢外，隔著一根睫毛

早上七點或者，晚上十點

一根睫毛磨成了針

要挑破哪一端的泡沫？

浮生若夢，還是

夢里有更真實的火焰

白天連著黑夜

每一秒

我都把它煮成水

還給河流

活著

黃昏來臨之前，風帶著滿地的

落葉跑，沒有穿鞋的葉子

跑得比我快

攜裹在車流里，從一個戰場

撤退到另一個戰場

一片葉子爬上我的車窗

滿臉的黃褐斑

它是不是想

歇一歇？

渡口

在等誰？那么多的石頭默不作聲

在河灘上冰冷而堅硬的

望向遠方

黃昏低下頭

流水壓著嗓子在小心的議論

多少年了，你薄薄的身影

快要被風吹散了

眼角的一滴淚已成得

像整個大海

歸航

兩只船。壓著暮色

我想到長亭更短亭

想到桃花扇里

不肯松手的衣

咿咿呀呀牽了千年

海啊，你的千萬種方向

千萬種渴望

終究敵不過

一種流向

晚風緊一陣，又緩一陣

理想國度

我小小的國度白鷺在飛

陽光盛放

滿池荷葉低下了頭

把殘破與悲歡

交給流水

我已和我自己妥協

小小樓閣，放得下星辰

也放得下

人間

六月

噓，別說話

我要貼著此刻、現在，生長

看見燈光照亮局部的黑暗

白色的被子，忸怩的

躺在我身上

窗外，風半掀起簾子

喏，如果你要看

給你一截半白的手臂

和弧度美好的腳彎

此刻，我躺在六月盛大的雨季里

潮濕而光潔

夜已深了

我也要深深地陷入

此刻，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