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征兵體檢

沈果毅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幾十年來，征兵工作年復一年進行，盡管從輿論宣傳參軍光榮，但作為一個適齡青年，真正能走進兵營，當上解放軍戰士，那也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情，也就是說兵營不是想進就能進去的。因為參軍有諸多條件，除了年齡要求，還有諸多要求，其中對身體條件的要求，是每一個應征青年必須面對的一個關卡。

我在讀高中時，學校舉行征兵活動，我報名參軍，然而在校醫組織的初選時就被淘汰出局，因為我小時候患過中耳炎，造成了右耳膜穿孔，影響到自己的聽力，遺憾地沒有走進兵營，與軍隊無緣。不過我在幾十年的鄉村教學生涯中，卻有過參加參軍體檢協檢工作的經歷，讓我有了近距離與軍隊接觸的體驗，至今難以忘懷！

我參加參軍體驗協檢工作，是在1968年春天，那一年剛過春節，正是天氣比較寒冷的時候，我被湖南湘鄉縣文教科一紙調令，調到縣城參加當年征兵體檢協檢。我們來到湘鄉縣第二招待所報到，協檢小組有10來個人，清一色的男性，都是各單位臨時抽調人員組成的一個臨時機構。我記得報到的當晚，我們就到縣郵局參加省革委、省軍區關于搞好當年征兵工作動員會議，當時沒有電視，只能聽電話發言，明確了工作任務。

第二天，我們搞了房間布置，即一個科室、一個科室地安排，還從生資公司運來了幾板車的木炭備用，那時還沒有空調，不能控制室溫，只能靠燒木炭烤火取暖，因為應征青年體檢必須全裸，從頭到腳接受醫師嚴格檢查。

參加體檢的醫務人員，除了軍醫以外，就是從湘鄉人民醫院、湘鄉縣中醫院、湘鄉城關醫院（現在的二醫院前身），還有從江南機器廠職工醫院調來的醫護人員。

一切就緒后，體檢工作正式開始。我們協檢人員一早起來，就給各個科室生上木炭火，熊熊火焰驅除寒意，門窗也封得嚴嚴實實，免得寒風吹進屋子。屋子里暖意盈盈，便于適齡青年一進門就可以脫衣進行全身檢查。

醫護人員吃過早飯就開始工作，首先從量身高稱體重和測左、右眼視力開始。查色盲這個關卡淘汰了不少送檢青年，因為被檢查者面對一片花花綠綠的畫面，如果分辨不出那一個個數字，戰場上怎么能分辨敵人呢？裸身檢查的時候，有人因扁平足被刷下來了，正常人腳板微成半月形，而扁平足沒有凹凸，不適于長途行軍；還有人屁股窩處長有毛發，這樣的人天氣熱走路會出現民間俗稱的“燒襠”現象，影響行軍速度，也被淘汰。

總的原則是身體哪個部位不正常，檢查就不進行下去了，最后剩下過五關斬六將的，他們堪稱佼佼者，才進總檢室。總檢室由部隊來的軍醫與地方醫生把關，手持國防部印發的參軍體檢手冊一項項對照檢查，最后由醫生各自簽名，才算大功告成。

不過那一年很特別，記得有一個山區的應征青年，居然在穿上軍裝第二天開拔的關鍵時刻，晚上出現了尿床的現象而被淘汰，據負責的醫師說，這樣的現象存在不多。

我們協檢人員領著應征青年一個科室、一個科室檢查，檢查表格由我們協檢人員傳遞，被檢查者連看一眼也不允許。因此應征青年一般是經過公社、區一級目測，絕大部分是關關通過，因此現場氣氛相當活躍，充滿著喜慶色彩。

體檢進行了3天，醫護人員結束體檢就離開了二招待所，只留下我們協檢人員在繼續工作。體檢剛一結束，組長一聲令下，我們協檢人員來到武裝部倉庫領合格青年的軍裝、被服，接兵首長把服裝、被服逐一發到應征青年手里，叫他們換上嶄新的軍裝。他們一個個英姿颯爽，只不過帽子上沒有帽徽，衣領上沒有領章，帽徽和領章要到部隊才能正式發放，到那時他們才能成為真正的人民解放軍戰士。

我們協檢人員親眼目睹了這些幸運健兒，從小老百姓到軍人的蛻變過程，看到近半個月協檢工作取得的成果，心里不知多么高興、多么有成就感！當時雖然還在“文革”時期，面對美帝、蘇修兩大威脅，口號是“備戰、備荒、為人民”，征兵任務比較重，全縣有2000多位青年被批準參軍，他們分別被北京軍區空軍、廣州軍區空軍派出的接兵首長帶上火車，風馳電掣開往各自營區，開始了自己的從軍生涯。

載著新兵的火車往遠處飛馳，這個情景雖然離現在有近半個世紀了，但鏡頭卻像電影畫面一般定格在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