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形物語

文/黃永逸

邊緣人物的反擊

03.16

導演：

吉爾莫·德爾·托羅

主演：

莎莉·霍金斯、道格·瓊斯邁克爾·珊農

類型：

愛情/奇幻/劇情

故事：

生活在冷戰時期的失聲女人艾麗莎在政府部門擔任清潔工。她和同事澤爾達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一個半人半魚的兩棲人被關進政府實驗室。在特工理查德的帶領下，科學家團隊想要從它身上提煉出能夠制造生物武器的物質。可是在艾麗莎眼中，它不過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孤獨的生命體。通過和它接觸，艾麗莎感受到它孤獨的內心。她開始教它用人類的手語溝通，并最終帶它逃離了實驗室。

在第9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接連贏得最佳藝術指導、最佳原創配樂和最佳導演之后，以13項提名領跑的《水形物語》最終因獲得最佳影片成了本屆最大的贏家。回顧整個頒獎季，《水形物語》沒少被評為年度最佳影片。失聲女與兩棲人，跨越物種與時代的限制，相愛相伴。導演吉爾莫·德爾·托羅將故事設定在冷戰時期，他說：“我想表達一點，對于一些人來說那是個很好的時代，但不是所有人。我是個墨西哥人，我深知被別人視作異類和外人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用成人智慧講述童話故事

奇幻和驚悚一直是導演吉爾莫·德爾·托羅擅長的類型，而新片《水形物語》也同樣如此，只是主角之間直白有力的愛情讓整部片子都升了溫。作為編劇之一，吉爾莫·德爾·托羅承認《水形物語》的靈感來自1954年上映的《黑湖妖譚》。片中，朱莉·亞當斯飾演的科考女隊員在水面上游泳，魚人在她下方潛泳的畫面深深吸引了吉爾莫·德爾·托羅，“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黑湖妖譚》時我只有6歲，但是那個純凈又浪漫的畫面讓我覺得，那就是愛情。”然而故事的最后，這段愛情并沒有畫上圓滿的句號。于是吉爾莫·德爾·托羅花了半輩子來打造劇本，意圖尋找一個理想的結局。

《水形物語》的故事背景設置在1962年，一個距離現在有些遙遠的特殊年份。當時正處冷戰中期，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冷漠疏離，偏見的墻豎起了一道又一道。在艾麗莎工作的政府機構，攝像頭對準著每一個角落，明確凌厲的等級制度換來了絕對的服從。除了因為膚色被排擠的同事澤爾達，沒人愿意傾聽失聲的艾麗莎要表達什么。不管她的手語比劃得有多規范，也只有澤爾達理解她的意思。

艾麗莎和澤爾達做著最低等的工作—清潔，少說話多做事可能是她們最正確的職業態度。然而，兩棲人的到來打破了機構有條不紊的秩序。在一次被安排清掃實驗室的血跡時，艾麗莎透過透明裝置看到了正在淌血的兩棲人。也許是好奇，也許是善意，艾麗莎隔天偷偷溜進實驗室的時候，帶了一枚雞蛋給兩棲人吃，并教會了它如何用手語表示雞蛋。在漸漸建立起信任之后，提供營養的雞蛋和美妙的音樂點亮了艾麗莎和兩棲人共同度過的時光。

艾麗莎變得比以前更開朗，也更急切。在親眼目睹兩棲人被理查德的電棍擊倒在地、流血不止，并聽聞將軍下達將其解剖的命令之后，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將兩棲人從實驗室救出去。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鄰居一位畫家好友，并傳達了自己有多在乎兩棲人，“當他看向我的時候，他并不覺得我是不完整的。”可畫家仍然拒絕提供幫助，并丟下一句“它甚至都不是人類”，憤怒的艾麗莎帶著哀切的表情回應他：“如果我們什么也不做，那我們也算不上人類。”“童話故事其實是處理大人問題的”，導演吉爾莫·德爾·托羅表示，“童話是在動蕩的年代產生的，那個時候充滿著饑荒、瘟疫和戰爭。很多我們認為是寫給小孩的故事，其實背景都很黑暗。”但色調陰郁的《水形物語》其實是想傳遞一個正能量的主題：世界需要多些愛，少些恨。兩棲人在特工理查德的眼里，是危險的、需要用鐵鏈牽制住的怪物，也是從不還擊的可以任他處置的動物。但對于艾麗莎來說，兩棲人是靈魂伴侶，是極佳的戀人。吉爾莫·德爾·托羅這樣解釋：“你也許會覺得它美好而神圣，也許會覺得它可怕，這得看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們現在生活的社會，憤世嫉俗的現象越來越普遍。可是，我希望人們每天早晨醒來依然相信愛。我相信愛、生命和電影。”

奇異視覺締造者

2014年，阿方索·卡隆憑借《地心引力》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之后的一年，該獎項被執導《鳥人》的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圖摘得。今年，在第9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從影25年的吉爾莫·德爾·托羅因為《水形物語》，第一次捧得小金人。至此，“墨西哥三杰”全部都在奧斯卡上被授予了最佳導演榮譽。“我一直都是老頑固，以我喜歡的方式拍自己喜歡的故事。有時候我的觀眾很多，有時候我的觀眾只有粉絲，有時候我的電影也許只能打動少數人，但是幾乎所有的作品都是我認為必須拍的電影。我是從一個成人的角度，從不同的生活、事業和敘事角度講述這個故事。”于是到奧斯卡結束為止，這個多角度敘事的故事也讓吉爾莫·德爾·托羅分別在金球獎、英國電影學院獎、美國導演工會獎、美國評論家選擇電影獎上多點開花，拿下多個最佳導演獎。

在吉爾莫·德爾·托羅的制作手冊中，他對影片的色彩已經進行了說明：“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這部影片進行色彩編碼。我試著協調各個部門的工作，讓他們朝著同一個目標前進，我也向他們解釋，每一個顏色在故事中的意義。”影片的主色調是藍綠色，從艾麗莎的服飾、政府機構里的員工衣帽間、上班打卡的紙片，到畫家經常光顧的餡餅店、關押兩棲人的裝置、兩棲人身體的顏色，都是不同飽和度的藍綠色。但當故事進行到最后一段，艾麗莎開始戴上紅色的發帶，套上紅色的大衣，購置了之前在櫥窗一眼看中的紅色高跟鞋。同時，畫面的高光部分加入了更多的黃光，暖色的登場讓整個氛圍都變得輕快了一些。

除了對色調提前進行細致的設定之外，吉爾莫·德爾·托羅對兩棲人的制作也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設計時間長達三年，之后我們雇了三位雕塑家制作泥塑模型。從頭部開始，對模型進行了多次上色工作。”對兩棲人身體上每一個紋理的精雕細琢，后期特效著重添加的微表情，都與“怪物專業戶”道格·瓊斯的生動演繹相輔相成，最終打造出兩棲人這一目前看來極為另類的角色。

在今年金球獎的紅毯上，吉爾莫·德爾·托羅說：“我所思考的是怎樣做得與眾不同，做我沒做過的。”平日里喜歡收集圖像的他，拍電影的目的之一就是用整部電影打造出一個動態的收藏，而《水形物語》無疑是他所擁有的收藏里最柔和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