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錦,作為中國四大名錦之一,它不僅浸透著歷代手藝人的心血,還承載著壯族人民豐富的民族文化內涵與鮮明的地域特色。那么,它起源于何時?又有怎樣的發展與變化呢?

樊道智廣西民族大學科技史系研究生

? ?萬輔彬廣西民族大學科技史系 ?碩士研究生導師
據考證,1974年,出土于廣西平南縣石腳山遺址的兩件原始陶紡輪屬于新石器時代。這說明早在原始社會末期,廣西就已經有了紡織。其后,平樂銀山嶺戰國墓葬也出土過1件陶紡輪;而到了漢代,墓葬中隨葬紡輪的現象更為普遍,隨葬的繡織品也相當多。也正是從漢代起,壯錦開始了它的曲折經歷。
1976年,貴縣(今廣西貴港市)羅泊灣一座漢墓出土了橘紅色回紋殘片和20件陶紡輪。這些殘片和早期壯錦的紋樣非常相似。這從一定程度上證實了壯族人民早在漢代就已掌握了織布技術,品種主要有麻織品和絲織品。可以說漢代是壯錦的“濫觴期”。
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戰亂,大量漢人南遷,壯族地區原有的紡織技術與漢民族帶來的先進紡織技術得以融合與發展。到了唐代,壯族地區養蠶業得到迅速發展,為壯錦的織造提供穩定的物質基礎。而此時,壯族人民所織的蕉布、竹子布、麻布、絲布等9種布料已被列為宮廷貢品。
據宋代周去非于《嶺外代答》中記載:“邕州左、右江蠻,有織白錟,白質方紋,廣幅大縷,似中都之線羅,而佳麗厚重,誠南方之上服也。”《桂海虞衡志》亦有言:“錟亦出兩江州峒,如中國錦羅,上有遍地小方勝紋。”其中,“錟”特指一種素色方格紋棉織品,以單色調方格紋圖案為主,具備了早期壯錦厚重、質樸的基本特征。可見,宋代的壯錦織造技藝已趨成熟。
歷經唐宋時期的發展,至元代,壯錦在色彩、圖案及規模上都有了較大發展。這點從元代費著的《蜀錦譜》可見一斑:“廣西錦二百疋花樣,真紅錦一百疋:大窠獅子錦、大寨馬大球錦、雙集云雁錦、宜男百花錦,青綠錦一百疋:宜男百花錦、青綠云雁錦。”
明代,壯族人民在吸收、借鑒蜀錦與云錦織造基礎之上,織錦工藝越來越精湛。據魏睿《西事珥》記載,明代萬歷年問,織有萬字菊花、萬字菱紋及龍風紋圖案的壯錦已成為皇室貢品。這一規定從清初持續到清朝末年。但與明代不同的是,此時的壯錦亦允許被百姓使用。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壯錦越來越流行,并成為廣受商販和老百姓青睞的暢銷品。正如《粵西瑣記》所言:“壯婦手藝頗工,染絲織錦,五彩斕然,與繹絲無異,可為裀褥。凡貴官富商,莫不爭購之。”隨著社會需求的增加,壯錦的織造得到進一步推廣,甚至出現了“家家有織機、婦女人人能織錦”的場面。清代詩人莫震在《忻城竹枝詞》中亦描寫過壯族人民織錦的盛況:“十月山城燈火明,家家織錦到三更;臨雞乍唱停梭后,又聽砧聲雜臼聲。”從明朝初期至清朝末年,無論在織錦技術,還是織錦規模,壯錦都進入到全盛時期。
清末,廣西逐步淪為英、法帝國的殖民地及勢力范圍。這一時期,大批廉價的洋紗、洋布進入廣西,使得廣西壯錦手工業遭受了極大沖擊。民國初年,由于軍閥混戰,民不聊生,壯錦發展亦受到巨大挑戰。尤其桂系軍閥為了補充軍糧,從壯族地區大量征兵、征糧,甚至征布,手工業發展幾乎全部停滯,壯錦亦無所幸免。在重重壓力下,壯錦逐步走向衰落。
新中國成立后,百業待興。自1954年始,廣西在盛產壯錦的忻城、靖西、賓陽、融水等地創辦了4家壯錦織造廠;1987年,為進一步提高壯錦生產效率與質量,在當地政府支持下,這4家織錦廠投入資金170多萬元,購入現代織錦機器代替老式“竹籠機”。經過一系列改革,廣西壯錦的市場化道路一步步走向成熟,并遠銷發展中國家及歐美發達地區。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末,在政府的扶持與引導下,壯錦重獲新生,進入了新發展階段的“小高潮”。
然而這股“小高潮”還未來得及翻出“大浪”,卻再次陷入低谷。20世紀90年代,隨著工業化、機械化的快速發展,各種優質紡織品層出不窮,以傳統手工生產為主的壯錦產業再次受到沖擊。市場逐漸萎縮,部分企業不得不停滯生產,壯錦生產再次走向衰微,至今僅靖西和賓陽兩家織錦廠還在勉強維持。
2017年明,國家發布《中國傳統工藝振興計劃》,提出“振興傳統工藝”。在這樣的背景下,廣西壯族自治區文化廳將“壯錦”列為第一批傳統工藝振興目錄,壯錦再次迎來發展的“第二個春天”。但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方向在哪里?怎么走?這些都值得深思,需要更多人關注和保護壯錦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由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吳偉峰館長提供的黑地橘紅色回紋錦殘片。

由廣西壯族自治區南寧市賓陽縣壯錦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譚湘光創作的壯錦橫幅壁掛。

類似于白錟的素色壯錦。

由靖西織錦廠李村靈廠長提供的靖西壯錦越風系列組合壁掛。
(宋)范成大.桂海虞衡志校注[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6.
(宋)周去非.嶺外代答[M].北京:中華書局.1985.
吳偉峰.壯族織錦技藝[M].北京:北京科學技術出版社.20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