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豌
“2015年全年媒體公開曝光的性侵兒童案例340起,平均每天曝光性侵兒童案例0.95起。”
今年2月,一本名為《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的長篇小說出版。書中講述了13歲女主角房思琪被補習班老師性侵并最終發瘋的故事。而書外,在2017年4月27日這天,年僅26歲的作者林奕合在家中上吊輕生。就在此前幾天的一次媒體采訪中,她面對鏡頭,用一種真誠到近乎懺悔的神態說:“這個故事,它折磨、摧毀了我的一生。”直到她去世,大家才發現,這個陰暗到不忍卒讀的小說,原來是她的自傳。
無獨有偶,近段時間另一包含“性侵”這個敏感詞匯的事件也在網絡上迅速發酵。北電女生自爆曾經被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也就是班主任的父親性侵,而她不止一次地向身邊同學控訴過此事,得到的卻僅僅是忽視、嘲笑和譏諷。
這樣的事件之所以觸目驚心,是因為潛藏在塵世間,在大家心目中包裹著最美好記憶的校園里,性侵事件還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有無數個像林奕合一樣,默默背負著一整座奧斯維辛的人還在煎熬著。
由中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基金會女童保護基金統計:2015年全年媒體公開曝光的性侵兒童案例340起,平均每天曝光性侵兒童案例0.95起。其中7歲以下受害者比例占到17%,較2014年明顯上升,受害者人群呈低齡化趨勢。
在加害者方面,熟人犯罪的比例高達70.59%,一人對多名(兩名以上)兒童實施性侵害案件的比例為28%,其中教師(含輔導機構老師)作案的比例為40%。而在地區方面,統計顯示,城市及城鎮受害兒童的比例遠高于農村兒童,不過這并不代表城鎮兒童被性侵案件比后者更為高發,畢竟在那些各方面監護更易疏忽的地方,黑暗的漩渦也更加容易偽裝。
“滿屏的人流廣告,竟然容不下一本性教育讀本”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里,被性侵的女主角有一次在飯桌上問:“媽,我們家教好像沒有性教育。”
媽媽詫異地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
林奕合寫道:女孩突然一時間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跟很多家庭—樣,別說性不能提,就連談戀愛,媽媽都會說,那是不要臉的。
在追究“校園性侵”案件為何如此猖狂而層出不窮、阻礙甚少時,性教育缺失這個話題是繞不開的。真實的情況就是,性侵就在身邊,而性教育卻還堵在路上。
其實對于性教育,我們一直都有過機會。今年三月,幾張小學生性健康教育讀本的插圖在各大社交媒體成為熱點。大家聞風而動,一邊瘋狂轉發調侃嘲笑,一邊義正言辭地指責畫風太直接,尺度太大。盡管后來發現這些圖片是發布者有意裁剪,隱藏了對孩子的教育部分,但書中的內容仍舊違背了許多家長—貫的回避態度:怎么能大張旗鼓地在書上寫性器官的名字呢?怎么能告訴孩子他們是父母進行性行為之后,由精子卵子結合的產物呢?
最終,在各種營銷號的扭曲及家長的恐瞑下,這套書被下架了。對于此事的后續,網上有一個點贊頗高的評論:滿屏的人流廣告,竟然容不下一本性教育讀本。
“事發當時,你到底穿著什么衣服?”這竟然成為女生在遭遇性侵后經常被問及的問題之一。受害者不單要為沒保護好自己付出代價,還在為公眾對犯罪行為的縱容付出代價。
“他嘴巴湊得好近,我能聞到他呼吸里的煙味。”
“老師的手放我大腿上,像鉆頭—樣往上鉆。”2016年4月,湖南攸縣男教師鄧某猥褻多名女童案件被新華社記者調查披露。受害女童小顏(化名)講述經歷時,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三年來,每—天迎著晨光走進教室的時候,伴隨著她的都不是對新—天的希望,而是深深的恐懼,每一步都像是在靠近冰山,還攢不出一點勇氣來逃離。鄧某總是用補習、改作業等借口哄騙甚至威脅她們前往教工宿舍,然后一步一步逼近這些幼小的身軀。
“他嘴巴湊得好近,我能聞到他呼吸里的煙味。”同班的小雨(化名)說,“他專門欺負爸媽在外面打工的同學。”班上23名女生中,留守女童有18名。大多數女生都曾遭猥褻,有父親接送的她是極少數幸免者。
與小顏及她的同學不同,在肖云(化名)的童年“噩夢”里,性侵者不是老師,而是鄰居。八歲那年,跟隨母親生活的肖云頗受鄰居阿姨的照顧和喜愛,特別是阿姨的丈夫,給她指導作業,陪著她直到上晚班的母親回家。對于缺失了父愛的肖云來說,這個叔叔簡直就是上帝送到她身邊,給她安全感的守護神。但有—天,她進屋聽見身后拉窗簾和鎖門的聲音,心里害怕轉過頭看時,叔叔在昏暗中靠近的剪影成了她清亮的眼眸中揮之不去的陰翳,也許將籠罩她的—生。
“受害者不單要為沒保護好自己付出代價,還在為公眾對犯罪行為的縱容付出代價。”
對于根源性的教育問題,也許我們需要走的路還十分漫長。相比預防性侵犯的知識,遭遇性侵犯后如伺尋求幫助,或許是更為迫切的議題。
由于受害者的“污名化”,不在少數的案件被遮掩,甚至是受害者的家屬主動遮掩,還要去跟侵犯者談條件,以求不要聲張。不少的受害者像林奕含—樣遭受著十幾年的折磨,卻無法如她一般有著與生俱來的優渥家境和天賦,還能留下這樣—部作品存世。更多的情況是,就算她們有勇氣為自己發聲,得到的,卻也只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非議和流言。受害者不單要為沒保護好自己付出代價,還在為公眾對犯罪行為的縱容付出代價。
“事發當時,你到底穿著什么衣服?”這竟然成為女生在遭遇性侵后經常被問及的問題之一。美國的攝影師凱瑟琳,關注到這個社會性問題之后,開始拍攝一系列性侵受害者在事發時穿著的衣服,T恤、襯衫、牛仔褲,與路人毫無二致。
如果你身邊發生了這樣的性侵案件,你該如何幫助她呢?
首先,你要告訴她絕不是她的錯。
其次,不要受影視劇的影響,在第一時間去洗澡、換衣服,而是應該盡陜帶上換洗衣物去醫院做法醫檢查,并留存檔案,以便將來尋求法律幫助。另外,還需要做好傳染病檢查,并按醫囑做好避孕措施。
這一系列流程完成之后,再小心地提問題,但不做任何判斷,不強迫對方而是耐心地傾聽。最后,尊重受害人的自主意愿,不要先入為主地建議對方報警、投訴、告知他人、看心理醫生等。
要知道,比悲傷更悲傷的是空歡喜,比傷害更傷害的是莽撞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