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李鵬

摘 要：十九大報告提出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構建中國現代化經濟體系。在現代化經濟體系中，微觀基石是企業，所依賴的體系是產業體系。而要讓各種企業之間和企業內部建立有效的緊密聯系，就要加快完善市場經濟體制，讓市場發揮資源配置的決定性作用，這是特別關鍵的現代經濟運行機制。

關鍵詞：十九大；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現代化經濟體系；完善

很高興和大家共同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十九大報告中關于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新思想、新論斷、新目標、新要求。

經濟發展是社會發展進步的基礎。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通過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促進了綜合國力的提高和人民生活的改善。要實現十九大報告提出的我國將于2035年和2050年基本實現現代化和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戰略目標，需要繼續推進改革，加快完善我國經濟體制，構建中國現代化經濟體系，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

一、現代化經濟體系“三位一體”成長機制

從經濟發展內在機制來看，現代化經濟體系是由三個關鍵因素形成的，且在其內部相互促進和相互支持的“三位一體”增長機制，這三個關鍵因素包括：

第一，微觀基石。在市場經濟中，微觀經濟主體是各類不同經濟成分的企業。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企業作為自主決策、自主經營、自負盈虧和積極參與競爭的最重要經濟主體，企業活力、現代化水平、技術開發能力、創新能力是決定這個經濟主體是否具有現代化生產能力的最重要微觀基礎。比較各個國家經濟現代化水平，直接看到的就是各國企業之間技術水平的差距、管理水平的差距、競爭力的差距。現在全世界都在關注企業創新能力的差距。作為經濟微觀基石的企業現代化水平，是代表一個國家經濟體系是否具有現代化水平和能力的最直觀、最鮮明和最重要的標志。有的國家的經濟體系可能是以服務業為主。拿服務業和制造業相比，制造業的技術含量更高，服務業相對而言可能是勞動密集型的，個別的是知識型的，那么它們在直接體現國家生產力技術層次上相對不太明顯。但實質上，一個國家服務業發展水平的高低，是這個國家整體現代化水平的集中體現。

第二，產業體系。現代化產業體系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支撐要素。產業體系主要有一二三四產業劃分，如果是一個現代化的經濟體系，它的一二三四產業必定都具有現代化要素——現代化技術、現代化管理。產業體系和微觀基石——企業，它們的主要區別在哪里呢？產業體系是完整的投入產出生產鏈條，里面由成千上萬的企業來構成，也就是說，它是一個由最初的原料到成為最終的產品的完整生產體系。如果一個企業想獲得更快發展，那么在具有現代化產業體系的生產關系或生產條件下，它就更容易、更迅速地提高自己的現代化水平，所以國內很多企業積極到國外投資，尤其是到歐美日等發達國家，就是要借助這些發達國家現代化產業系統中的各種現代化生產要素，快速提高企業自身的技術能力、競爭力和創新實力。產業系統包含成千上萬個像細胞一樣的企業，而細胞的生存環境則依靠產業系統本身生態鏈的完整性、有效性以及營養成分的高低多寡。它們是個體和總體、細胞分子和生物體之間的關系，二者相互支持、缺一不可。

第三，運行機制。一個產業系統和單個企業之間發生各種經濟交往所依靠的是生存環境，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主要是市場交易機制，在市場不能有效運轉的情況下，要保持這個機體的有效正常運轉，需要國家的宏觀調控。所以，在一個現代化的經濟體系里，微觀的企業背后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體系。而要保證企業和產業正常健康持續發展，就必須有一個游刃有余的外部環境，這就是由市場、政府“兩只手”很好結合而形成的外部運行機制。

所以，想要建立現代化經濟體系并逐漸實現其持續發展，就必須具有微觀基石、產業體系和運行機制“三位一體”的內在相互支持、有效結合的成長機制。只有考察“三位一體”運行機制所應發揮的作用，才能更深刻地理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的重要性。

對于“三位一體”成長機制的重點改革或者政策調整重心，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作了明確闡述：

第一個方面，從微觀基石——企業主體來看。十九大報告提出，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企業各種生產要素的效率是社會整體效率的基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一定是以提高企業各種要素生產率為基石的。

第二個方面，從產業體系結構來看。十九大報告提出，要著力加快建設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產業體系的主體是各類企業，無論企業大與小、先進與落后，它們都要生產經營，必須要有各種生產要素——勞動、資本、技術、人才、管理。當前中國科技實力、貨幣資本、管理人才都很豐富，甚至會出現局部性的過剩，但總體上處于過剩與短缺之間的結構性失衡。比如人才，在東部發達地區相對很充實，甚至出現了人才浪費，但在欠發達地區，人才流失、人才短缺的情況比較嚴重。再比如貨幣資本，優勢企業從來不缺資金，中國的貨幣市場、資本市場融資功能也很強，中國貨幣發行量也很大，所以全社會的貨幣供給量比較充足，但是中小企業、創新型企業、欠發達地區企業普遍面臨融資難、融資貴難題。因此，我國的產業體系內部存在供給局部過剩和供給局部短缺的結構性失衡。在進行產業結構升級、經濟轉型升級過程中，我們如何把四十年經濟現代化成長所積累起來的一定數量、質量的現代化生產要素，通過有效的產業體系使它們充分發揮作用，實現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這是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一個重點任務。

第三個方面，從運行機制上看。十九大報告強調，著力構建市場機制有效、微觀主體有活力、宏觀調控有度的經濟體制。市場機制核心是價格機制、競爭機制。中國價格絕大部分都放開了，還有一小部分屬于政府管理，受政府調控。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要進一步增強競爭、管制壟斷、放開價格。隨著這樣的市場化進程的推進，各種要素就可以根據創新能力的大小、利潤的高低、風險的多寡來進行優化配置。對一些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新技術產業而言，由于其未來發展所面臨的不確定性風險比較多，所以只有更好地運用市場機制，才能把各種要素組合起來對企業實現供給，才能逐漸建立起一個企業之間相互緊密聯系的產業體系。如果說現代化經濟體系的微觀基石是企業，它所依賴的體系是產業體系的話，就要讓各種企業之間和企業內部建立有效的緊密聯系，就要繼續完善市場經濟體制，讓市場發揮資源配置的有效作用，這是特別關鍵的現代經濟運行機制。

當然，市場是企業之間的一種經濟關系。企業因為存在不同的所有制，存在不同的規模，存在內資和外資的差別，因此每個企業的成長機制、發展機制、發展動能都有會所差別。我們現在考察企業，它們也是有分化的，有的企業在創新、管理、競爭力上日益增強，生機勃勃，有的企業機制比較僵化，活力就不旺盛。在中國經濟市場化不斷完善的過程中，企業受內外部各種因素的影響，企業自身競爭力、活力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尤其是在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還存在著大量的“僵尸企業”。“僵尸企業”在過去積累了很有質量的各種生產要素，但是由于內部機制僵化，導致企業沒有效益，缺乏競爭力。所以即使在一個有效的市場機制的大環境下，微觀企業主體能否有效地組織企業內部運轉，也是決定企業能否實現轉型升級的一個關鍵制度。所以在經濟運行機制中，激活微觀主體自身活力的機制也需要引起相關行業、地區和企業的高度重視，以求抓住并有效利用現代化經濟體系建立、發展和完善過程中的各種機遇。

在運行機制中還有一個關鍵，這就是政府宏觀調控。我們搞了40年改革開放，市場機制從1992年到現在搞了二十多年，現在大家有一個共識：無論什么樣的市場經濟體制，都需要有一個有為的政府從事宏觀調控，對市場進行直接的或間接的干預。由于中國處于一個轉型時期（經濟體制的轉型、經濟結構調整的轉型、思想觀念的轉型），同時全球經濟結構調整尚未結束，正在艱難推進，政府如何更有效地實施宏觀調控以促進企業成長和產業升級，對于各國政府來講都是挑戰和考驗，對于中國政府尤其如此。政府在對經濟進行調控的過程中，如果力量不夠，政府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市場自身的潛力也就釋放不出來；如果政府的調控力度過大，束縛了市場，就會束縛社會和企業的自主活力，這也不利于效率的提升。因此，究竟在哪些行業，在哪個階段，在什么樣的環節，政府用哪些手段進行市場調控、參與經濟運行，對于政府宏觀經濟執政能力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新的要求。

所以在現代經濟運行機制上，市場機制、企業的管理機制、政府的宏觀調控機制都很重要，切不可認為只要依靠市場機制我們就可以實現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目標。我們在理解市場、政府、企業在現代化經濟體系中的功能作用的時候，一定要采取相互聯系的觀點、相互促進的方法來認識它們的關系，推進改革，使改革更有針對性、實效性。

二、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十九大報告指出了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相關改革事項和政策重點。在從1992年到現在的中國市場經濟體制建立發展過程中，每隔一段時期，市場經濟的完善重點都會有所變化、有所區別。這符合辯證法，符合歷史發展規律，符合中國作為后起追趕型國家經濟快速發展的特點。改革開放初期，我們開始搞市場化。1992年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初期，我們搞的是放權讓利。我國的市場體系建設是從建設商品市場開始的，經過了十多年發展，中國市場經濟體系開始進入更深層次的產權制度改革：國有經濟要有新的實現形式，股份制建立和發展起來。這是一個工業化、城鎮化高速成長時期，應產業特性和城鎮化發展要求，逐漸形成了比較靈活的微觀企業產權機制，同時也形成了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有效作用的宏觀調控機制。

隨著工業化、城鎮化進入中后期，我國發展已經從單純的追趕型發展到創新型追趕階段。以前我們的追趕是一種模仿，現在則是一種創新。追趕的目的是要實現更快發展，但是要依靠創新來保證發展的速度和質量，創新主體更加微觀化，政府在資源配置中要合理退出。當我們進入這個創新發展的關鍵階段，改革和完善市場經濟體制必然要以激發微觀經濟的活力、提高微觀經濟的創新力為重點。所以在這一輪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改革中，我們一定要看到微觀基石、產業體系和運行機制“三位一體”的關系，看到它們的內部結構、動力、組合方式發生的變化。現在我們要依托的就是更好地發揮市場作用和激發企業活力。十九大報告對此有清晰定位：經濟體制改革必須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實現產權有效激勵、要素自由流動、價格反應靈活、競爭公平有序、企業優勝劣汰。

產權即要素的產權，包括資本要素的產權、知識要素的產權、技術要素的產權、土地的產權。只有明確了產權，產權的交易利益才是明確的、可預期的，其風險、成本、收益才能是內在統一的，而不是通過外部性被轉移的，才能讓產權通過市場而流動。如果產權的收益通過外部性被轉移而產業主體并沒有獲得，產權的激勵功能也就沒有了，要素的活力、潛力就釋放不出來，即使有市場機制，市場中也不會有產權交易和要素自由流動。所以完善產權制度是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前提條件，只有完善產權制度，才能讓要素的市場化配置機制有效運轉。只有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為重點改革內容，才能達到改革的目的，實現產權的有效激勵、要素的自由流動、價格的靈活反應、競爭的公平有序、企業之間的優勝劣汰。如果說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有因果關系的話，這樣的制度條件是真正實現經濟提升的制度條件。十九大報告對我國經濟改革重點的決策，實際上就是要為我國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奠定更有效的市場機制基礎。只有在這個決策指導下，我們才能為不同領域的市場化改革推進過程找到方向，改革才能更有針對性；作為改革的受益者，實體經濟企業才能有更強的獲得感。

加快完善市場經濟體制，在不同領域的改革內容包括：

1. 要完善各類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加快國有經濟布局優化、結構調整、戰略性重組，促進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推動國有資本做強做優做大，有效防止國有資產流失

市場化改革不是要放棄國有經濟，不是要削弱公有制經濟的主體地位，而是要通過改革來進一步釋放國有經濟的潛在能力，使它更有活力，更能適應市場競爭，更能夠遵循行業發展的規律，不斷借助市場機制來繼續做大做強國有經濟。未來國有經濟改革發展主要包括兩方面：一是國有經濟資產管理體系，二是國有經濟的微觀主體——國有企業。在國有資產管理中，一部分國有資產要通過國有經濟的發展來實現保值增值，一部分國有資產要通過資本運營，借助于其他所有制形式來實現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和持續發展。按照分類改革的原則，國有經濟已劃分成了公益類、商業類等不同的類型。針對不同類型的國有經濟建立有效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是一個基礎性的政策或制度。所以十九大報告在提出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第一條就是完善各類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

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和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具體辦法或做法是什么呢？

一是加快國有經濟布局的優化。這些年來，我們的國有經濟大量布局于重化工產業、上游產業、基礎資源類產業。這樣的布局，在近十年來既推動了中國經濟發展，也促進了國有企業自身的做大做強。現在進入全球五百強、全國五百強的國有大企業，大量集中于上游基礎性行業或國民經濟命脈行業。20世紀90年代是國有經濟布局結構優化時期，當時主要是退出輕工行業，更多地把國有資產集中到資源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的行業。應當說，20世紀90年代的國有資產布局的調整是成功的。現在中國經濟已經進入后工業化時期，在重化工業已經充分發展的基礎之上，產業發展重點是要積極促進產業升級和新興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的發展，這必然要求國有經濟在保持原來優勢的前提下在新經濟領域找到新的增長點。這是一個新的課題，所以國有經濟的布局要進行調整與優化。

二是結構調整。結構調整，重要的是調整國有經濟組織結構，也就是大中小企業的結構調整。在上一輪國企改革中，中央企業從180家調整到169家。在新一輪調整過程中，要把相關行業國有企業進行兼并，要把產業上下游關系中可以組建成緊密關系的進行合并。通過兼并、合并，可以縮減成本，避免重復建設與惡性競爭。

三是戰略性重組。戰略性重組是基于國家戰略性產業長遠發展所進行的企業重組與行業重組。比如，考慮產業上下游關系，將神華集團和國電集團進行戰略性的重組，它們一個是發電企業，一個是能源企業，通過上下游關系的重新組合，可以有效提升國有經濟資源配置的效率。

通過布局優化、結構調整和戰略性重組，能夠更好地促進國有資產的保值增值，實現國有資本的做強做優做大。從這個新的國有資產體制改革規劃中，我們可以讀出改革的目的、改革的方式以及改革的政策，也就是國有經濟整體上要往哪里走，會如何發展，從而可以確定每一個國有企業應當遵循什么樣的行業規律，應當怎樣遵循國有經濟的戰略要求。這樣，各個國有企業的改革目標、改革機制、改革重點就可以有效地與國家的國有資產體制緊密銜接。

2. 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培育具有全球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

這一輪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難點，應當是在競爭性領域如何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現在世界上很多國家，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新興國家，保留的國有企業大多是國民經濟命脈行業。但是，中國的國有經濟、國有企業分布領域相對較廣，面臨著未來全球產業發展的新要求、新挑戰。國有經濟還應該充分發揮自身優勢，承擔支撐國家創新事業發展的責任。而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在創新競爭最激烈的前沿領域，世界上大部分創新型企業是由社會資本構成的，采取的是股份合作制形式。這些年來，中國國有經濟在很多領域的創新發展是很有成效的。比較典型的有裝備制造業，國有經濟不僅居于國內領軍地位，在世界上也處于一流水平。此外，在一些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領域，很多國有企業做得也比較成功，包括中國電子信息產業、中國通訊行業，都有很成功的國企。發展經驗告訴我們，它們成功的核心經驗是既發揮了國有經濟的優勢，又充分地借鑒了非國有經濟的特點，實現了內部相互借鑒、融合發展。這個經驗告訴我們，在未來發展中，要大膽地在新產業中鼓勵國有經濟和非國有經濟進行產權的混合、要素的組合、管理的融合，這對于國有經濟擴大經營，對非國有經濟打開新的發展空間，都是能夠共同受益的。結合布局的調整、結構的調整，根據行業特點，在不同行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這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是支撐經濟現代化所必須進行的一項改革。通過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很有可能在新一輪產業革命中誕生一批具有全球競爭力的和世界一流水平的中國企業。它們既可能由國有資本主導，也可能是國有資本參股、參與的非國有經濟。當然無論是國有資本主導還是非國有資本主導，它們都是中國企業，都是支撐中國經濟現代化水平的基石。要通過國有企業改革，使國有企業在新一輪產業革命中具有主動性、創造性，使一批國有企業借助混合所有制的發展機制，成長為世界一流企業。

3. 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支持民營企業發展，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

要完成這一項改革任務，關鍵是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我國負面清單制度從外資企業做起，逐漸擴大到高度開放的國內開發區，逐漸過渡到一些競爭比較激烈的行業。比如在第三產業中推進負面清單制度。現在則要在所有市場交易環節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負面清單制度最主要的好處是什么？也就是我們平常講的“法無禁止即可為”。這樣企業就不用有太多的顧慮。過去我們的審批制度采取的是以正面清單批準制為主的市場準入管理辦法，導致很多企業經常不確定地、沒有規律地、沒有規則地面臨各種各樣的政府審查、監管或事后督察與懲罰，企業在發展過程中要應付的政府行政干預繁多。實際上，其中很多是不合理的行政干預。為了簡政放權、減少審批，前幾年我們創造性地開始實施負面清單制度，這個制度的改革方向、改革內容，得到了市場各方主體的歡迎、支持。基于這個正確的改革方向，我們已經摸索出如何有效推進負面清單制度的辦法，并作了相應的制度規定。在未來幾年全面實施市場負面清單制度，對于市場主體而言，是一個有利于實現自身發展的新的政策紅利。

4. 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加快要素價格市場化改革，放寬服務業準入限制，完善市場監管體制

2016年、2017年，我國加快了商事制度改革。相對于負面清單制度，商事制度改革難度要大一點，因為負面清單制度具有普惠性，不針對具體行業，但是商事制度在不同行業、不同領域差別則很大。這些年來，有不少行業、領域甚至政府部門，憑借過去不適應市場經濟發展要求的舊的商事制度，累積了自己的既有利益。但是，這兩年來在局部領域推進的商事制度改革還是頗有成效的。從長期來講，我們要管控壟斷、打破壟斷。這次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提出要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在改革開放初期，我們存在很多行政性壟斷。近些年來，隨著市場主體規模不斷擴大，中國一大批巨型企業，不論是國企還是非國有經濟，積累了龐大的資產營業收入和市場占有份額，形成了既有行政的行業壟斷、又有新的市場壟斷的局面，不利于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所以現在既要打破原有的行政壟斷，同時又要破除已經形成的市場壟斷，這就需要我們在商事制度改革中防患于未然、提前進行法律規范或者政策設計。

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具體的做法就是要加快要素價格的市場化改革。一方面，我們要退出政府行政壟斷，價格由市場來決定；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看到，如果市場中存在壟斷，名義上價格是由市場主體決定的，實際上為市場壟斷性價格，這也妨礙了競爭。加快要素價格的市場化改革，實際上就是要形成價格的競爭性決定機制。比如，在房地產市場中，這些年一直處于賣方市場，很多大房地產商憑借自己各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在價格上享有主導權。這樣的定價不是一種有效的競爭性定價，是由賣方來定價的。由于賣方市場優勢，一些區域性房地產企業也渾水摸魚，借助賣方市場優勢欺騙消費者。

放寬服務業的準入限制，不是無原則地不要市場準入門檻。放寬，其實就是要從過去的審批制變成現在的標準制，即設立企業只需要具備最基本的資質或標準。這些年，我們在服務業準入上實行的是雙重限制。第一種限制是行業準入標準；第二是行政審批的政策性限制，甚至是基于人為判斷因素的不確定性干擾限制，比如在金融、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行業。與生產相關的金融行業存在嚴格的準入限制，和大家生活相關的公共服務行業，尤其是教育、醫療服務行業，包括現在迫在眉睫需要提供供給的養老服務，還都有一定的準入限制。這些服務行業的供給短缺，必須通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擴大有效供給才能解決。我們既要在政策上引導更多的社會企業進入這些行業，更關鍵的是制定的行業準入資質標準門檻要合理。應讓企業通過提高自身能力進入到這些行業，而不是由于人為的原因影響了它們可能獲得的新發展。在服務業放寬市場準入的過程中，競爭初期會出現一些無序跡象。比如，現在大量的社會資本進入幼兒教育與青少年學習培訓領域，這些領域的基本門檻限制不是很高，進入比較容易，于是會魚龍混雜，服務水平參差不齊，既有培訓質量的問題，也有培訓管理的方式問題。所以，服務業放寬市場準入，在增加供給的同時也會產生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既要靠強化行業自律來解決，也要加強必要的市場監管。

5. 創新和完善宏觀調控，發揮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健全財政、貨幣、產業、區域等經濟政策協調機制

做好政府宏觀調控，要做到有力、有度、有節。

創新和完善宏觀調控，第一要發揮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國家發展規劃既有國家的總體發展規劃——五年規劃，也有每一個部門與領域的發展規劃。我們為什么要有計劃經濟？計劃經濟實際上就是以計劃手段實現國家長期戰略發展目標。我國改革開放40年的發展，既發揮了市場在微觀經濟中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國家長期發展戰略規劃起到了指導作用、引導作用和方向性引領作用。充分發揮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關鍵作用，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成功發展的一個重要經驗。比如，由于有基礎設施發展上的長期發展規劃，我們看到無論是公路、航空、鐵路（尤其是高鐵）這些年都獲得了快速發展。這就是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

發揮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作用，靠的是什么呢？

第一，發展規劃的科學性。也就是國家發展規劃要符合經濟社會發展規律。遵循科學規律，要有相應的認識能力、判斷能力、適應能力，其中方向判斷準確是第一位的。很多國家都在制定國家戰略規劃，但是有的國家不切實際的戰略規劃不僅產生不了正面的推動作用，而且浪費了很多資源，耽擱了國家的發展機遇。

第二，有推進實施發展規劃的足夠手段。這些手段包括各種資源的投入手段和政策協調機制，比如有效的財政貨幣資源投入手段以及產業和區域等政策的調整協調機制。中國的經濟宏觀調控不同于西方經濟學標準。西方經濟學理論講的是以財政、貨幣手段為主的間接調控。我們則是基于國家發展規劃的長期的戰略導向，結合多種調控手段形成了宏觀調控體系。盡管在發展過程中，這個體系也暴露出一些問題，但從總體上講，它是促進我們國家經濟健康發展的一個有效機制，我們必須不斷地去創新和完善它，而不是放棄。

6. 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

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指向的是宏觀經濟發展中的需求動力的發展。改革開放頭二三十年，我國經濟增長主要是依靠出口和投資拉動。近些年來，投資、出口、消費“三駕馬車”中的出口下降了，近兩年來，投資的拉力下滑也比較嚴重。而我國之所以能夠維持經濟中高速發展，主要是依靠消費對宏觀經濟的拉動力，消費增長對經濟發展的貢獻最大。所以宏觀調控手段要向哪兒發力呢？在經濟發展“三駕馬車”上，就是要向增強消費、擴大消費、促進合理消費的政策手段發力，進而形成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

7. 深化投融資體制改革，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性作用

深化投融資體制改革，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性作用，就是強調“三駕馬車”中投資的作用。這些年來，投資總體上起到了拉動經濟發展的作用，規模投資對經濟拉動的貢獻率還是很大的，但是投資拉動經濟的邊際貢獻率在不斷下降。下降的結果就是很多投資成為無效投資、低效投資，最后沉淀為“僵尸企業”和不良資產。在今后的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必須把有限的投資資源更多地聚焦、聚集到需要重點支持的新行業、新領域，這就需要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的關鍵性作用。所以，深化投融資體制改革既要簡政放權、減少投資審批事項，更重要的是要將有限的審批手段和市場價格的利益信號緊密結合，把投資吸引到、集聚到需要鼓勵發展、優先發展和需要長期支持的領域、產業、部門和事業上。實際上，結構調整除了依靠市場的自發力量，也要靠政府宏觀調節對投資的引導作用。在發揮國家發展規劃的戰略導向中，我國的很多財政貨幣手段實際上都轉換成為具體的投資支出，這都是為了發揮投資對優化供給結構的關鍵作用。

8. 加快建立現代財政制度，建立權責清晰、財力協調、區域均衡的中央和地方財政關系。建立全面規范透明、標準科學、約束有力的預算制度，全面實施績效管理

這一項改革聚焦于宏觀調控的財政手段。財政手段要發揮作用，既需要改變它參與經濟運行的方式，同時非常關鍵的是需要提高財政資金的使用效率。如果把財政支持視為投資增量的話，那么如何把財政的錢投下去、讓它更好地發揮好作用，極為關鍵的就是投資效率。要達到這樣的改革目標，就要建立現代財政制度。

現代財政制度有一些關鍵的要求，其中一個就是要建立責權清晰、財力協調、區域均衡的中央和地方財政關系。過去我們一直講中央和地方財權和事權的關系。這些年來，中央和地方財權和事權的不對等、不統一是地方政府反映的一個普遍問題，也是中央意識到的一個重要問題，但是沒有得到有效解決。為什么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很快，在這個快速變化的過程中，經常會觸及到中央和地方責、權、利關系的調整，這種調整改革總是滯后于事業發展的新要求。多年以來，大家認為在某些領域存在著必須進行改革的共性問題，現在我們將這些共性問題經過辨識與分類，正在加快改革調整的步伐，比如在扶貧資金、生態環境資金上，中央財政承擔更多責任、投入更大份額。在具體的財政資金管理過程中，現代財政制度要求有一個規范透明、標準科學、約束有力的預算制度。通過這樣的預算制度，對財政預算實施績效管理。這是財政自身的管理制度問題。

在財政收入上，稅收是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也是實施宏觀經濟調控的一個重要經濟手段。未來幾年，我國將深化稅收制度改革，重點是健全地方稅體系。目前在中央和地方財政稅收分權中，地方政府可以自由支配的地方稅種還比較少，稅源數額相對也不是很大，所以各級地方政府在財力上也只是僅僅平衡、捉襟見肘。無論是東中西部，地方總體財政運轉更多靠中央的轉移支付和上級政府的轉移支付。如何建立一個健全的地方稅體系，既能保證地方財力，又能促進經濟結構優化，這是目前深化稅收制度改革的一個新的大課題。在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哪些稅種能夠更好地促進產業轉型、促進新興產業發展，對新稅種的設立、稅率的設定、征收方式的設置都有著規律性的要求，需要稅收部門既要做好基礎工作，保證稅源，保證稅收征收，又要著眼于長期的經濟發展，調整稅收政策，改革稅收制度。

9. 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提高直接融資比重，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發展

2017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強調，金融是國家重要的核心競爭力，金融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金融制度是經濟社會發展中重要的基礎性制度。近年來，我國在金融發展和實體經濟發展的關系上，暴露出“脫實向虛”的問題。同時，中國經濟又要真正融入全球經濟，我們面臨的金融挑戰、金融壓力前所未有。這使我們越來越自上而下形成這樣一種共識：金融體制既要與實體經濟發生關系，也有其自身的成長規律，經濟市場化程度越高，對金融體制改革和完善的要求也就越高。縱觀歐美經濟發展史、經濟危機史，無論是談經驗還是說教訓，金融這只手在經濟發展中所發揮的無形與有形的作用是最為廣泛的。

未來幾年，我國深化金融體制改革的重點是什么呢？十九大報告強調的大方向是增強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提高直接融資比重，促進多層次資本市場健康發展。這是金融體制要堅持改革的內容。提高直接融資，增強資本市場對實體經濟的服務，這也是有產業導向和政策側重點的。在我們可預期的未來，各種各樣的經濟實體將增加資本市場融資，但與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新技術產業相關的支柱產業將獲得更多的市場機會。

在深化金融體制改革的過程中，我們還有很多技術性手段需要不斷完善、使之成熟并嫻熟運用，所以要健全貨幣政策和宏觀審慎政策雙支柱調控框架，深化利率和匯率市場化改革，這也就是增強市場的資源配置作用。在資本市場、貨幣市場中，要讓市場發揮資源配置作用，就要對利率和匯率進行市場化改革，對它們進行市場化技術性設計。未來我國將要加快利率和匯率的市場化設計進程，提高市場化配置的可能性。

十九大報告同時提出，健全金融監管體系，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這些年來，我國經濟在高增長中暴露出一個重大問題，就是實體經濟中的很多問題最終都會把金融機構拖累進去。我們直觀上看到的是企業僵尸化，要去產能，要關停并轉，但是我們大部分企業日常運轉依靠的是銀行資金，依靠的是金融投入。在劇烈的經濟結構調整過程中，實體經濟的生生死死，背后直接關系到大量金融資產的風險與收益降低，甚至是不良資產的大幅度提升。這就像運動員一樣，運動員成績出現下降、下滑，分析其中問題，除了運動員自身，還要看訓練和生活中出現的問題。如果運動員成績出現大幅度持續下降，那一定是他背后的支持系統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問題。從金融支持、扶持實體經濟發展來講，實體經濟出現問題，也一定會暴露出金融的問題。

總的來看，這幾個方面的重點都對準了當下中國經濟現狀和未來發展方向。現狀就是供給側改革，未來發展方向就是結構優化。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促進經濟體系現代化，最關鍵的是運行機制。我們的體制變革內容是否科學，是否有效，一定要放到經濟結構變化、未來增長空間和發展路徑中去認識，只有這樣，才能做到虛實結合，推進我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

根據中國干部學習網錄音報告整理

責任編輯：詹燦輝 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