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齊白石畫作《山水十二條屏》自4.5億元起拍,經過多輪競逐,以9.315億元成交(約合1.41億美元),成為首件成交額超過1億美元的中國藝術品,也自然而然地刷新了中國藝術品和齊白石個人作品的拍賣紀錄。
這件作品的高價成交可謂實至名歸:民間同題材唯一流通作品,《山水十二條屏》目前存世僅見兩套,另一套藏于重慶博物館;“詩書畫印”四絕俱全,作品集合齊白石山水畫的全部造詣,每屏上均題有自作詩,且鈐蓋齊白石常用印;流傳清晰有序,齊白石畫贈給民國北平名醫陳子林,五十年代轉至齊白石女弟子郭秀儀與黃琪翔夫婦秘藏,八十年代由現藏家接手珍藏至今;展覽著錄已發現20余次,如1954年中國美協在故宮舉辦“齊白石繪畫展”,1955年國家拍攝紀錄片《畫家齊白石》,1958年蘇聯展覽文化館舉辦的“齊白石遺作展覽會”。
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代表東方藝術品成功邁進“一億美金俱樂部”,相信會成為帶動中國藝術品市場發展的另一個轉折點,也將成為展現中國文化自信的一個契機。期待未來有更多中國藝術品邁入“一億美金”,實現中國藝術的價值回歸!
這幅作品為什么能拍得如此高價,成為中國最貴藝術品呢?
所謂條屏,大約可以解釋為雙數的國畫條幅。《山水十二條屏》是齊白石創作于1925年,每一條屏縱180厘米,橫47厘米,分別為《江上人家》《石巖雙影》《板橋孤帆》《柏樹森森》《遠岸余霞》《松樹白屋》《杏花草堂》《杉樹樓臺》《煙深帆影》《山中春雨》《紅樹白泉》《板塘荷香》,每一幅作品都是在描寫他的家鄉。
還有,《山水十二條屏》每一幅落款的名字都不一樣,齊白石把他所有的筆名、號、齋全都用在這一套畫上了,且每屏上均題有自作詩,并鈐蓋齊白石常用印,加上形制裝裱統一,可謂“詩書畫印”四絕俱全。
業界通常認為,齊白石一生只畫過3套十二條屏,一套就是此次拍賣的作品;一套是1932年為四川軍閥王瓚緒所繪,現收藏于重慶博物館;第三套卻下落不明,主流說法是它被齊白石在湖南老家換取了40畝田地,也有專家說關于第三套的內容收錄在某些版本的齊白石年譜中。
在行家看來,這套十二條屏在齊白石的創作生涯中具有重要地位。1917年至1927年是齊白石的10年“衰年變法”時期。所謂“衰年變法”,是指人到暮年,又在改變原有的模式和方法。由此,1925年的這幅畫作,被認為是齊白石風格轉型期最具代表性的山水作品。
取景上,這個作品既不俯視也不仰視,而是采用平視的角度,讓它的山水很生活、有根據,不像過去的山水畫,要刻意表達冷逸超遠。這是齊白石自己獨造的。在這個作品里,他學過的各家各派畫法,都已經融匯為齊白石的畫法,而且掛在一起十二幅,視覺沖擊力非常強。
特別是上世紀30年代以后,齊白石很少涉及山水,因為他畫的山水被當時的傳統畫壇詬病,認為很野、沒來歷。即使他自己非常自信,但除非有人請他畫,他自己主動畫山水比較少。因此,這幅集大成的《山水十二條屏》就顯得更精、更貴。

1、祝賀北京名醫陳子林50歲生日
《山水十二條屏》的題款說明,它是齊白石為祝賀北京名醫陳子林50歲生日所作。但著名收藏家、齊白石研究者劉文杰在接受采訪時說:“給陳子林的款是后添的落款,說明當時不是為陳子林特意做的。”很可能是畫好之后,由陳子林購買。“這么大的畫,齊白石絕不會送人”。
因此,該作品是陳子林自求,或是代其他人求,說法不一。
2、黃琪翔、郭秀儀夫婦從“民間”購買
郭秀儀是齊白石的女弟子之一,也是知名愛國民主人士、社會活動家。黃琪翔,著名愛國將領和政治活動家、中國農工民主黨創始人之一。兩人為夫妻。
愛國人士黃琪翔、郭秀儀是目前已知擁有《山水十二條屏》時間最長的藏家。據他們的兒子黃向明回憶,上世紀的某一天,郭秀儀帶了剛剛上市的新鮮大閘蟹,去北京跨車胡同15號拜訪齊白石。齊白石當場解釋了《山水十二條屏》的由來:是他一次“微醺之中,忽然覺得胸中豪氣洶涌,情不自禁,奮然揮毫,一氣呵成的”。而“寫罷,驀然棄筆,仰天長嘯。等這陣‘瘋勁過去,屈指一數,才知道恰巧畫了一十二幅。這種神來之筆,今生難再,恐怕也是我寫山水的絕筆”。
黃琪翔、郭秀儀收藏《山水十二條屏》頗為傳奇——是由一位“打鼓的”老繆轉賣。所謂“打鼓的”,是指走街串巷,收售各家各戶的各類物品的人。某日,老繆帶了件讓人見了目瞪口呆的絕世珍品,對郭秀儀說,兩年前兵荒馬亂,買畫的人極少。齊老先生手頭拮據,只好忍痛把它們賣了,后來輾轉到了他手里。但因家里連遭危難,希望以1000萬元舊幣出售。最后郭秀儀以400萬元購買此畫。1000萬元舊幣相當于新幣1000元,當時已是天文數字。但老繆為是否真從齊白石手中直接所得,卻無法證實。
3、裱畫師轉賣給黃琪翔、郭秀儀夫婦
然而,據郭秀儀傳記《清風見蘭》的作者孫煒表述,這套十二條屏是北京古玩行家楊義門通過著名裱畫師劉金濤,轉賣給黃琪翔、郭秀儀夫婦的。
文中記載,據劉金濤回憶,當年楊義門告訴自己存有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要出售。劉金濤首先找到中央工藝美術學院院長張仃和艾青。張仃見此畫后,雙腿跪地,贊不絕口。后二人商議一人買兩條,但主人開價至少4.5萬元新幣。張、艾一直未能湊夠錢款,劉金濤就找到了黃琪翔、郭秀儀。二人看罷,當場決定買下,并于第2日付清4.5萬元新幣。

而關于張仃見畫下跪一事,黃向明的說法是,郭秀儀買畫有點后悔,唯恐自己當時心急,買到偽作。她便把十二條屏分別拿給吳作人、葉淺予、張仃等人檢驗,他們都贊不絕口,這時張仃才跪倒叩頭。
4、臺灣畫商王臺慶逐條買下
1970年黃琪翔去世。“文革”中被沒收的《山水十二條屏》于粉碎“四人幫”后退回黃家。郭秀儀先后出任全國政協委員、常委,全國婦聯執委,中國農工民主黨名譽副主席等職。
到1987年前后,白崇禧之子、作家白先勇的弟弟白先剛帶著臺灣畫商王臺慶,敲開了黃家大門(白崇禧和黃琪翔曾分別任國民政府軍訓部部長、次長,關系友善,白先剛稱郭秀儀為阿姨)。到1989年,王臺慶終于成功說服了黃家,出讓《山水十二條屏》。王臺慶曾回憶購買時的情境:“我手頭沒有那么多錢,是一條一條買的。買了這一條后,拿到臺灣去賣了,收到錢后,再回來買第二條。”
《山水十二條屏》由此從大陸消失,再次進入公眾視野已經是20年后。
5、臺灣長流美術館館長黃承志買下
2014年7月,臺灣長流美術館館長黃承志在節目中談到了買下《山水十二條屏》的經過。
按他的說法,同在1989年,一名臺商拿著《山水十二條屏》的照片找到他,開價100萬美元出售。100萬美元當時折合3000多萬元臺幣,但當時只有張大千的作品達到千萬元水平,齊白石不過幾十萬元。幾經還價未果,黃承志提出不能僅憑照片,就付出100萬美元。最后雙方商定,黃承志先拿出10萬美元,對方“拿一條來看看”。如此,前后用了3個月時間,幾乎每支付10萬美元獲得一條,“總算把十二條弄齊了”。
從黃承志拿到第一條的1989年開始,就有人前來購買。其中一位山西“煤礦大王”的開價是:“一條5000萬元,四條不是2億元,而是翻倍,4億元。因為一條的作品很多,四條的很少。再往上再翻倍。12條屏等我開價。”
6、保利取得委托拍賣權
據媒體報道,1994年保利公司執行董事趙旭就聽說了這件作品,2003年才看到真身。他稱:“藏家將它視為生命,不愿意拿出來。”此后,趙旭一直與作品藏家保持密切聯系,直到2014年對方終于松口,保利公司取得了《山水十二條屏》的委托拍賣權。趙旭還透露,黃承志也并非如今真正的委托方。
最終,在2017保利秋拍中,《山水十二條屏》以咨詢價形式上拍,現場以4.5億元起拍,場內藏家率先報出4.5億元,接著是4.6億元、4.7億元、4.8億元、4.9億元、5億元,之后更是以2000萬元的競價階梯競爭,隨后經70余次的競爭,最終以8.1億元落槌,加傭金以9.315億元成交。
這一成績創下的世界拍賣紀錄更是不勝枚舉:全球最貴中國藝術品、2017年中國拍賣最貴藝術品、齊白石個人拍賣最高價紀錄、中國書畫拍賣全球拍賣紀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