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歌

李舫 張健

這場阻擊戰(zhàn)在3月18日上午9時打響，持續(xù)到當天21點左右結束。翻閱《新四軍戰(zhàn)史》與葉挺獨立團團史，我們發(fā)現(xiàn)，與其他戰(zhàn)斗相比，對這場戰(zhàn)斗的記錄顯得簡要得多：“四連連續(xù)打退日偽軍1000余人的5次沖鋒，經受了6個小時斷續(xù)炮擊，整整堅守了12小時，斃敵170余人，傷敵200余人。由于四連的頑強阻擊，日軍被擋在六塘河以南十幾里外，保障了六塘河兩岸的淮海區(qū)黨政軍領導機關和人民群眾安全轉移。”

沒有更詳盡的記錄，恐怕是因為這個連隊的82名指戰(zhàn)員，在這場戰(zhàn)斗中全部殉國。

戰(zhàn)斗結束后，淮陰縣張集區(qū)的區(qū)隊與游擊小組趕到戰(zhàn)場，眼前的一幕讓他們潸然淚下：只見縱橫交錯的戰(zhàn)壕里，泥土已經被浸泡成了血紅色。一具具穿著灰色軍裝的尸骸，倒在泥土與血水之中。他們仍然保持著生前戰(zhàn)斗的姿勢：有的人，嘴里還咬著日軍的半邊耳朵；有的人，手里還揪著敵人的幾縷頭發(fā)；有的人，弓著雙腿，雙手緊握著捅彎了的刺刀……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兩千三百年前，屈原在《九歌》中的哀婉吟唱，何嘗不是鐵血英雄今日的行歌？

——八路軍總司令朱德高度評價道：“淮北全連82人全部殉國的劉老莊戰(zhàn)斗……無一不是我軍指戰(zhàn)員英雄主義的最高表現(xiàn)。”

——新四軍代軍長陳毅盛贊82烈士浴血劉老莊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他在《新四軍在華中》一文中寫道：“烈士們殉國犧牲之忠勇精神，固可以垂式范而勵來茲。”

——新四軍第三師黃克誠師長在《鹽阜區(qū)反“掃蕩”》中報告：“劉老莊戰(zhàn)斗打得最堅決、最壯烈。十九團四連在敵軍千余圍攻之下，從清晨到黃昏激戰(zhàn)整日，指戰(zhàn)員82人全部陣亡，陣亡之前將武器全部破壞，無一人投降。其為國盡忠、為民族盡孝的精神可歌可泣。”

為弘揚82烈士不怕犧牲、為國捐軀的愛國主義和忠勇無畏、血戰(zhàn)到底的戰(zhàn)斗精神，十九團四連被命名“劉老莊連”。人們在烈士捐軀的地方修筑烈士陵園，建起雄偉的82烈士墓碑。

抗戰(zhàn)勝利后，葉挺獨立團挺進東北，大戰(zhàn)秀水河子，保衛(wèi)四平，三下江南，參加遼沈戰(zhàn)役。其間番號幾次衍變，后編為第四野戰(zhàn)軍第四十三軍一二七師三七九團，隨四野南下，“從東北的松花江，打到海南的萬泉河”，南征北戰(zhàn)八千里，橫掃千軍如卷席。

（五）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進入新世紀的鐵軍隨時整裝待發(fā)。

2008年5月12日下午，河南洛陽。

三七九團突然接到命令：全團官兵整裝待命。

那一天，在千里之外的四川省阿壩州汶川縣，發(fā)生了里氏震級達8.0級、矩震級達8.3級、震中烈度達11度的超強地震。

13日，部隊飛往四川。先期到達的官兵，奉命向震中地帶——映秀鎮(zhèn)徒步挺進。但是，往映秀鎮(zhèn)已經沒有了路。沿途全是傾倒的房屋，斷裂的橋梁，不斷滑坡的山丘，斷樹、巨石紛紛滾落，把交通重重阻塞。大地仍然在顫抖，余震不時到來，危險就潛伏在每個戰(zhàn)士的身旁，此時往震中進發(fā)，就等于把生死置之度外。

面對不可預知的險情，師政委向全體官兵大聲喊道：“獨生子出列！”

喊了兩遍，沒有一個人出列。

“共產黨員出列！”政委又喊了一聲。

“嘩”的一聲響，全體戰(zhàn)士都站了出來。

政委強忍淚水，挑選出一批黨員骨干，每人背著兩箱重約20公斤的藥物，向4座大山阻隔的映秀鎮(zhèn)挺進。他們披星戴月，不顧辛勞，一路上經歷了13處泥石流、20多處塌方滑坡、15次余震，終于把藥物送進災情最為嚴重的地方。

有的時候，我們很難回答說精神是什么，但我們可以說精神像什么。精神就像長河里的燈塔，為我們帶來堅持的勇氣，照亮前行的道路；精神也像流淌的泉水，潤澤我們枯燥的心田，豐茂我們荒蕪的生命。鐵軍精神在和平歲月里并沒有絲毫褪色，她正在這個偉大時代綻放耀眼的光芒。

再好的隊伍也要與時俱進。尤其在一個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而又承平日久的時代，絲毫的大意與懈怠，都將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

三七九團九連營地，酷熱的天氣幾乎將人烤化，但是營地體能訓練場上，士兵們頭戴鋼盔，身背作戰(zhàn)包，清一色全副武裝。

“只是訓練而已，為什么搞得像打仗一樣？”

連長周坦回答說：“戰(zhàn)爭中要用什么，我們就練什么，平時練得多，戰(zhàn)時才用得好。”

好的習慣來之不易。曾經有一次戰(zhàn)備拉動，九連由于平時沒能及時檢查戰(zhàn)備物資，官兵攜帶的單兵干糧早已過期。行軍幾十公里后，大家只能餓著肚子完成后續(xù)任務。

那次狼狽的經歷，讓九連養(yǎng)成了實戰(zhàn)化的備戰(zhàn)習慣：作戰(zhàn)包里，常年放置著最新的作戰(zhàn)地圖、村鎮(zhèn)分布圖；戰(zhàn)術訓練場上，指揮員從來不喊隊列口令；早晨起床，班排宿舍幾乎不開燈……

從北伐戰(zhàn)爭的葉挺獨立團到南昌起義的七十三團，到井岡山時期的紅四軍二十八團，到長征時期的紅二師紅四團，到抗戰(zhàn)時的八路軍一一五師六八五團一營和新四軍三師七旅十九團，再到解放戰(zhàn)爭時期的東北民主聯(lián)軍第六縱隊十六師四十六團，到新中國成立前夕的四野一二七師三七九團……在葉挺獨立團的足跡中，我們看到了人民軍隊發(fā)展壯大的縮影。一次次破繭成蝶，一次次鳳凰涅槃，無數支像葉挺獨立團一樣的英武之師緊緊凝聚在一起，最終成就了人民軍隊開天辟地的歷史偉業(yè)。

葉挺獨立團以輝煌的歷程證明：人民軍隊只有時時刻刻牢記“聽黨指揮”這個強軍之魂，能打仗、打勝仗這個強軍之要，依法治軍、從嚴治軍這個強軍之基，才能建設成與中國國際地位相稱、與國家安全和發(fā)展利益相適應的強大軍隊。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黨的十八大以來，建設一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yōu)良的人民軍隊，成為黨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

2012年12月，習近平主席南下廣東，開始他就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和中央軍委主席后的第一次外出視察。在南海之濱，習近平主席登上新型導彈驅逐艦，駛向茫茫大海。

大海波濤翻卷，戰(zhàn)艦乘風破浪。一個半世紀之前，正是在這里，西方的堅船利炮打開了舊中國的大門，中華民族從此淪為列強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一個半世紀之后，還是在這里，中國軍隊開始向世界一流強軍邁進！

兩天后，習近平主席接見駐穗部隊師以上干部，作出重要論斷：“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最偉大的夢想。這個偉大的夢想，就是強國夢，對軍隊來講，也是強軍夢。”

中國夢蘊含強軍夢，強軍夢鑄造中國夢！

“事之當革，若畏懼而不為，則失時為害。”這個世界正發(fā)生前所未有之大變局，我國正處于由大向強發(fā)展的關鍵階段，我軍正經歷著一場革命性變革。有著90年光榮歷史的人民軍隊，正在新的起點上開辟新的征程！葉挺獨立團亦與時俱進，在改革中與兄弟部隊組建成新的勁旅。

“受命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中央軍委民主生活會上，習近平主席引用諸葛亮《出師表》中的話，表達自己的憂患意識與使命擔當。

安不忘危，治不忘戰(zhàn)。這份憂患意識與使命擔當，似警鐘長鳴，回響在每一名軍人的心頭。

宜將劍戟多砥礪，不教神州起烽煙。一枚枚導彈昂首佇立，一輛輛戰(zhàn)車整裝待發(fā)，一架架戰(zhàn)機振翅欲飛……中國軍人，從來都肩負著出征的使命；中國鐵軍，時刻準備著打贏未來的戰(zhàn)爭。

大風起兮云飛揚，鐵血猛士兮定國安邦！

（全文完）

（責任編輯 姚云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