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婷 宋玉忠
摘 要:1931年回國后的張聞天便參與了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從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的形成、內容、影響入手,在分析張聞天對“左”傾錯誤方針的宣傳與貫徹即:在革命形勢判斷方面夸大高潮;在組織方面參加了對“羅明路線”的錯誤批判;在斗爭策略上實行打擊中間力量。尋找張聞天“左”傾錯誤的原因即: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左”的指導與“家長制”的領導影響;蘇聯長期以來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黨內斗爭方式的影響;中共中央還沒有形成成熟的領導體制的影響;張聞天屬于“學者型”的革命家。
關鍵詞:共產國際;張聞天;土地革命時期;“左”傾錯誤
中圖分類號:D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09-0054-03
對于張聞天的研究越來越多,但大都集中于張聞天的貢獻研究,研究張聞天的“左”傾錯誤卻寥寥無幾,以共產國際為視角分析張聞天的“左”傾錯誤的研究目前為止還沒有。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密切相關,進而黨史研究離不開共產國際,張聞天作為留蘇黨員回國后“左”傾錯誤與共產國際休戚相關。將二者聯系起來研究有利于我們對張聞天在土地革命時期“左”傾錯誤還原歷史黨史真相,更在于聚焦展現黨堅持馬克思主義真理的偉大貢獻,即對當下全面從嚴治黨,堅定馬克思主義理想信念教育具有重要意義。
一、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是張聞天“左”傾錯誤的理論來源
(一)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的形成
1928年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在莫斯科舉行,大會首先肯定了中國革命的國際意義,其次分析和研究了中國革命的經驗教訓,并且規定了中國共產黨當時的主要任務,最后制定了中國共產黨當時應采取的戰略與策略。值得一提的是大會通過了《關于國際形勢和共產國際的任務提綱》,并正式提出“第三時期”理論,為土地革命時期的“左”傾錯誤提供了理論依據。
其實,在1925年季諾維也夫首次提出“第三時期”的概念,接著1926年共產國際執委會第七次擴大全會上提出了“第三時期”新的劃分方法,1927年聯共(布)第十五次代表大會上,在斯大林的政治報告中出現了“第三時期”理論的雛形,直到1928年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作為共產國際運動史上的一個特定概念出現在大會的文件中,同年的共產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才被正式提出,經討論寫入《共產國際綱領》中。隨后經過1929-1933年共產國際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次的執委會的發展研究,“第三時期”理論發展到了頂點。與此同時中共土地革命時期的“左”傾錯誤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二)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的內容
“第三時期”理論是共產國際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對世界的革命形勢進行分析、估量的一種理論。所以,隨著“第三時期”理論的發展至最終形成,季諾維也夫、布哈林、斯大林在這個過程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1928年共產國際六大寫入《共產國際綱領》中的分別為:1918-1923年資本主義制度陷入嚴重危機,無產階級采取直接行動的時期;1923-1928年資本主義局部穩定,無產階級繼續戰斗時期;1928年起資本主義總危機不斷尖銳化,殖民地的人民的斗爭高漲,無產階級開始進入直接革命時期?!肮伯a國際認為,‘第三時期是戰后資本主義總危機的最后一個時期,這個時期出現的工人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是世界性的、普通的革命高漲。必然要出現俄國十月革命那樣的有利形勢?!盵1]667
(三)共產國際“第三時期”理論的影響
共產國際的“第三時期”理論雖然看到了資本主義發展的總趨勢,預示到了資本主義危機的出現,對于殖民地被壓迫民族的反帝反資本主義運動具有積極作用。但是共產國際并沒有對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和階級力量對比做出科學、全面的分析對比,片面地把部分國家的工人覺悟與力量以及民族運動當作世界的革命高潮,進而對于導致革命形勢的估量盲目樂觀。共產國際運用這種主觀主義、脫離實際的“第三時期”理論對中國革命做出錯誤的指示。而中國共產黨也對這種理論全盤接受并做崇拜式的宣傳,堅決地執行,導致土地革命時期長期的“左”傾錯誤?!斑@表現在:革命形勢上夸大革命高潮,盲目樂觀;革命任務上混淆了不同革命階段的界限;革命道路上提出‘城市中心論;在斗爭策略上實行‘階級反對階級、打擊中間力量,并在黨內采取‘反右傾,進行殘酷斗爭的原則?!盵1]673
1925-1931年之間,張聞天先后就讀于蘇聯中山大學與紅色教授學院,六年的留蘇生涯使張聞天錯失了中國早期革命的歷程,進而缺乏革命實踐經歷與經驗。同時像其他大部分留蘇黨員一樣對蘇聯與共產國際產生了濃厚的崇拜,為回國后參家王明“左”傾教條主義錯誤埋下伏筆。
二、張聞天對“左”傾錯誤方針的宣傳與貫徹
(一)在革命形勢判斷方面夸大高潮
1932年發表于《紅旗周報》的文章《在爭取中國革命在一省與數省的首先勝利中中國共產黨內機會主義的動搖》是表現張聞天“左”傾錯誤的主要文章。文章通過“兩個世界對立”和“兩個政權對立”的分析,夸大敵人的危機,認為無產階級革命運動處于高潮。殊不知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的中國慘敗使日本占領我國東三省,1932年的一二八上海事變,日本進一步侵占中國,我國的民族危機不斷加重。首先張聞天竟然認為日本侵占中國是為了進攻蘇聯,“片面強調反蘇戰爭的危險性,支持并宣傳嚴重脫離中國實際的‘保衛蘇聯‘擁護蘇聯的口號。”[2]49其次,張聞天對國民黨政權的論述也不切合實際,例如“國民黨在廣大民眾前面的‘威信已經碎得不堪了?!盵3]“國民政府的財政,完全宣告了破產?!盵3]
(二)在組織方面參加了對“羅明路線”的錯誤批判
“羅明路線”發生在羅明任閩粵贛省委即福建省委代理書記之時,因為當時中央蘇區面臨著蔣介石45萬兵力的圍剿,為了能夠保衛蘇區安全,“1933年1月中共中央局成立之后,接連下達‘猛烈擴大紅軍的指示,時限時刻地要求地方輸送大批新戰士到前線補充紅軍。為完成擴紅任務,杭、永、巖被迫把縣獨立團、區獨立連、鄉獨立排連人帶槍輸送給主力紅軍。”[4]108但是地方武裝又得不到及時補充,拆了東墻補西墻的行為導致地方的人民群眾的生命與財產安全得不到保障,必然引起群眾的不滿以及悲觀抵觸情緒。羅明通過《對工作的幾點意見》和《關于杭永情形給閩贛省委的報告》對這種過火過高過急、脫離群眾的政策進行反應并提出意見。然而,以博古為主包括張聞天在內的中共中央局卻認為羅明散布悲觀情緒,這是右傾機會主義的典型,進而發動反“羅明路線”的斗爭。這場錯誤的斗爭從福建到江西,從地方到中央迅速發展,甚至借此機會對黨內異己分子進行打擊。
時任宣傳部部長的張聞天到蘇區參與了這場斗爭,《什么是羅明同志的機會主義路線》一文就是張聞天為貫徹教條主義領導的中央的《關于閩粵贛省的決定》而寫的。張聞天認為“羅明路線”是悲觀失望逃跑退卻的情緒的具體表現,證明張聞天對中國廣大農村發展不平衡情況的不了解,沒有經過調查研究沒有從實際出發,對共產國際的指示盲目聽之任之,這才是典型的教條主義錯誤和對不同意見同志的粗暴清除。
(三)在斗爭策略上實行打擊中間力量
斯大林把國民黨蔣介石政府當作是民族資產階級的代表,汪偽政府看作是小資產階級的代表,進而在四一二政變與七一五政變之后認為中國共產黨只能靠工人、農民、城市貧民的力量,這樣中間派民族資產階級和受剝削壓迫的小資產階級就被排除在外。共產國際和斯大林對中國這種錯誤的階級分析,被張聞天全盤接受并做積極宣傳與貫徹。
《滿洲事變中各個反動派別怎樣擁護著國民黨的統治》一文最初發表在《紅旗周報附刊》,后載于《紅旗周報》第23期,是張聞天“左”傾教條主義錯誤的代表。張聞天沒有認識到九一八事變之后我國的階級關系發生變化,民族資產階級等中間派已經開始對蔣介石政府不抗日表示不滿與抗議,而張聞天在文章中卻表示“為著要保持這一地主資產階級的統治,國民黨各派間近來正在競爭著把中國的民族利益出賣給帝國主義,正在拼命地壓迫與屠殺中國民眾,正在實行買賣式的南北‘和平談判,正在利用一些‘一致對外與‘對日宣戰等的濫言,欺騙民眾?!盵3]張聞天犯了打倒中間派的關門主義。
對張聞天犯“左”傾教條主義錯誤的原因分析與中國共產黨的當時的特殊情況以及張聞天自身的不足休戚相關。
三、張聞天“左”傾錯誤的原因分析
(一)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左”的指導與“家長制”的領導的影響
“不斷革命理論”“武裝暴動理論”“城市中心論”以及打擊中間力量等一系列“左”傾革命理論皆來源于共產國際,秉著對共產國際和蘇聯的崇拜,中共領導人對這些理論進行全盤接受,并宣傳貫徹。張聞天也是不了解中國革命的留蘇黨員,自然在回國后繼承了共產國際的部分“左”的指示,參與了王明“左”傾教條主義路線。
中共領導人及張聞天對共產國際“左”傾錯誤指示全盤接受還和當時共產國際對各支部“家長制”的領導有關。共產國際要求中共不能具有太多的自主性,否則拒絕進行資助。進而在中共早期對共產國際的指示聽之任之,王明就是在米芾主導召開的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上成為總書記。這種“家長制”領導使張聞天對共產國際更加崇拜,認為共產國際的指示都是正確的,應該執行貫徹。
(二)蘇聯長期以來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黨內斗爭方式的影響
1917年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取得了十月革命的勝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而一戰后,資本主義國家相對低迷,列寧抓住時機通過戰時共產主義政策與新經濟政策使經濟得到迅速發展。然而1924年隨著列寧的去世,新經濟政策被迫停止。黨內出現了一系列關于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爭斗,第一,反對托洛茨基的斗爭,主要問題是關于“一國建成論”還是“不斷革命論”。托洛茨基宣揚“不斷革命論”,反對蘇聯一國建成社會主義國家的觀點。第二,與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為首的新反對派的斗爭,主要問題是黨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左”傾還是右傾。第三,與布哈林為代表的右派集團的斗爭,主要是對列寧晚年新經濟政策過度道路的理解。三場爭斗從問題上看是對黨總方向、路線、道路產生分歧,他們都接受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走社會主義道路,以蘇聯共產黨(布)為領導力量,所以應該通過科學民主的方法進行擺事實講道理,而不是以宗派主義方式進行殘酷斗爭,無情打壓。張聞天目睹過蘇聯的這種殘酷的黨內斗爭方式,并親身參與了中山大學的內部紛爭,所以在回國后也習慣性地運用這種方式參與了王明、博古在中國共產黨內部的斗爭,對“羅明路線”及毛澤東同志的排擠就是最好的例證。
(三)中共中央還沒有形成成熟的領導體制的影響
從中國共產黨的建立之日起,中共就是在共產國際的指導下進行革命,中共前期的每次代表大會都是在共產國際派代表帶著指示主持召開,直到長征時期中共于共產國際失去聯系的情況下遵義會議的召開代表中共第一次獨立的召開大會。在這之前中共沒有成熟的領導體制,從人事安排到政策的制定皆來源于共產國際的“一言堂”。在這種情況下民主得不到發揮,意見得不到聽取,教訓得不到正確總結,錯誤得不到改正,“左”傾錯誤一次比一次激烈。
(四)張聞天屬于“學者型”的革命家
土地革命時期張聞天參與“左”傾教條主義的原因與陳獨秀關于大革命失敗的主觀原因有相似之處,就是二人都是“學者型”的革命家。張聞天早年先后留學美國、日本、蘇聯,長期的留學生涯使自己對國內的實際革命歷史以及革命現狀知之甚少,嚴重缺乏革命實踐經歷以及革命經驗。張聞天從書本到書本的學習方式使自己對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著作學習扎實,理論功底很強,但是沒有與中國的具體實踐相結合。與此同時六年的留蘇學習研究和在蘇聯的些許成功實踐使他對共產國際和斯大林產生濃厚的崇拜,進而在回國后初期犯了“左”傾教條主義錯誤。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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