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劈柴”的科技信仰

陳世冰

對知識充滿渴求

被中國粉絲親切地稱為“劈柴”的桑達爾·皮查伊，1972年出生于印度東南部的金奈。父親收入不高，母親一直生病吃藥，一家人居住的地方非常狹小，皮查伊和弟弟只能睡在客廳的地板上。父親常年出差，通常只好由年幼的皮查伊去領取母親的血液檢查結果，從他家到醫院需要坐 80 分鐘公交車，抵達醫院后還要排隊一個小時，時常排到后被告知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

皮查伊 12 歲那年，家里才買了撥號盤式電話。“打電話到醫院，對方會告訴我檢查結果好沒好。”皮查伊驚人的記憶力仿佛由這臺電話開啟，無論什么電話號碼，只要撥過一次，他就不會忘記。又過了兩年，皮查伊家擁有了一臺冰箱，讓他見證了它給母親的生活帶來的改變：她每天不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買菜做飯，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孩子們。這兩件事對于皮查伊的成長至關重要，在普遍不重視教育的印度，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科技對生活的改變。

對知識的渴求成了皮查伊學習的動力，他考入印度理工學院坎普爾分校，就讀冶金工程專業。1993 年，皮査伊獲得了美國斯坦福大學材料科學碩士的入學通知和獎學金。他的父親拿出將近一年的工資，為他支付了前往舊金山的機票。“當我落地后，我的寄宿家庭把我接到住處，當時我認為加州看起來是褐色的。”女主人糾正了皮查伊：“加州遍地是黃金，不是褐色的！”在斯坦福大學，皮査伊第一次接觸到計算機，他感到那是一種文化層面的沖擊：“當時，我不懂互聯網，但那種改變對我來說是非常巨大的，我甚至產生了一些疑惑。但我隨即認識到硅谷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大家會認真考慮我的想法，并不會顧及我是誰或者我來自哪里。或許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但這正是美國的特點：來了之后，你的想法會被認真對待。”從斯坦福畢業之后，皮査伊開始攻讀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 MBA。

事業伊始，皮查伊先在一家半導體公司擔任產品管理崗位，后在麥肯錫從事管理咨詢工作。2004年的一個周末，他在一家咖啡館遇到了谷歌創始人之一——拉里·佩奇。兩人無意間聊了聊，佩奇發現皮查伊對一些前沿科技有著不同凡響的見解，便力邀他加入谷歌：“年輕人，谷歌能讓每個人實現自己不可思議的夢想，來這里施展你的抱負吧。”

打敗對手的方式

加入谷歌后，皮查伊最早接觸的項目是谷歌工具欄。當時世界主要的搜索引擎市場份額被IE和Firefox壟斷。皮查伊游說谷歌高層，投資研發一款屬于自己的瀏覽器。佩奇調集精兵強將，任命皮查伊為帶頭人，加入瀏覽器的惡戰。

皮查伊充分展現了他應對挑戰的天分。他帶領團隊夜以繼日進行研發，只用了三個月就研發出了一款先進的瀏覽器Chrome。在發布前，皮查伊精心準備了一本38頁的漫畫書，用來解釋Chrome的與眾不同之處。9月的第一個星期一是美國的勞動節，他計劃在這一天向全世界發布Chrome，這樣節日之后的第一個工作日人們就能收到漫畫書。但是，歐洲一些國家不過勞動節，這個疏忽在谷歌引起一片混亂，激烈而簡短的爭論后，皮查伊臨時決定提前一天發布這款瀏覽器。

研發組成員被緊急叫回連夜加班，工程師急忙趕工開放下載，公關部門則趕緊修改公關稿。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皮查伊這個叫板瀏覽器市場領導者IE和Firefox的舉動，掀起了一場行業革命。Chrome上線之初的市場份額只有1%，但僅僅過了三年，Chrome的市場占有率已穩居全球第一，市場份額幾乎是IE的兩倍。Chrome為谷歌打下了一片可貴的江山，也為皮查伊攢下了一枚象征勝利的勛章。

皮查伊在谷歌的聲望越來越高，但是他為人低調，特別善于處理谷歌內部的分工協作。有一段時間，他的工作與谷歌安卓系統的創始人安迪·魯賓發生了沖突。安迪的團隊也在開發網絡瀏覽器，并且認為這款瀏覽器要好于皮查伊團隊開發的瀏覽器。每次安迪遇見皮查伊都面露譏諷，嘲笑他：作為一個從落后國家來的人，不要不自量力。眾人紛紛為皮查伊打抱不平，他總是一笑了之：“我不希望谷歌里有那種你死我活式的爭奪，盡管我們不是很親密，但這從來都不是私怨，打敗對手的唯一方式是拿產品說話。”

安卓系統雖然開放、靈活，但也是一把雙刃劍，任何廠商都能自行修改系統，而保密性更強的谷歌瀏覽器在市場的檢驗中逐步勝出。2013年3月，安迪被調離安卓團隊，皮查伊成為谷歌瀏覽器和安卓系統兩個部門的負責人。在安迪離開的當晚，皮查伊召集兩個部門的成員為安迪舉行了隆重的告別會。自此，兩人握手言和。

皮查伊雖然為人謙和，但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卻表現強硬。他的部門里有一個非常能干的工程師，名叫達莫爾，他在一些社交網絡上抨擊了谷歌公司多元化舉措和性別平等政策，皮查伊第一時間解雇了他。盡管許多媒體攻擊谷歌壓制員工的言論自由，但皮查伊卻把這視為一個工作場景下的問題。他對媒體強硬地表態：“顯然，你享有言論自由的重要權利，但人們也同樣需要免受騷擾和歧視的工作環境。女性在谷歌的技術員工中占比20%左右，她們發揮的作用絲毫不亞于任何一名男性，她們理應受到足夠的尊重。”

2015年8月10日，皮查伊被任命為谷歌CEO。面對員工們紛至沓來的祝賀，他善意地告知每一位員工：“要做得更好，同時保持創意，這意味著你需要在你自身的平臺上發揮最大的潛能，而不是過分依賴于關鍵的領導人物。”

天生的外交官

伴隨谷歌互聯網業務在全球范圍內的繁榮增長，谷歌也在不斷制造爭議和摩擦，作為公司的CEO，皮查伊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放在處理這些爭議和摩擦上。美國國家安全局前雇員愛德華·斯諾登，爆出名為“棱鏡”的監視項目后逃到了俄羅斯。斯諾登揭露這個監視計劃正是利用了谷歌的信息采集，他的聲明引起了軒然大波。皮查伊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他堅決否認美國國家安全局可以直接進入其系統，但同時也承認谷歌與美國國家安全局有部分合作。他面對民眾承諾，永久停止與國家任何部門的合作：“谷歌在公眾心中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科技公司，自它創建以來，谷歌行事嚴謹，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谷歌從今天起，它會奉行一個原則——永不作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德國人格林因為一次偷盜被判刑，并且被當地的晚報報道。他出獄后決心好好做人，找份工作。可是，每當格林去應聘工作時，負責招聘的人事都會用谷歌搜索他的名字，搜索結果就會顯示當年的報道。一氣之下，格林一紙訴狀將谷歌告上法庭，要求谷歌立即刪去有關自己的負面新聞報道。格林起訴谷歌被一些媒體報道后，在整個歐盟都引起了巨大反響。皮查伊得知后，下令技術部門刪除其搜索數據庫中9.1萬個隱私信息，32.8萬個互聯網地址中“不相關、不吻合、不正確”的搜索項目。員工們對于這項海量的刪除工作非常不解，皮查伊說：“每個人都決定不了自己的過去，所以每個人都應該有被原諒的機會。”

皮查伊像個外交官一樣，到處宣講谷歌的新理念，對谷歌存在的問題立即整改。慢慢地，谷歌遭遇的信任危機消除了。

作為一個CEO，皮查伊自然不會放棄中國巨大的市場。他在各種場合，對2012年谷歌退出中國市場表達了遺憾。2017年年初，皮查伊攜帶谷歌最新產品機器人AlphaGo（阿爾法狗，一款圍棋人工智能程序）到訪聶衛平棋院，與三代中國棋手聶衛平、古力和柯潔會面，為AlphaGo對戰柯潔造勢。加上谷歌在北京、上海兩個城市進行大規模招聘，這被許多人解讀為谷歌回歸中國的前奏。

2017年12月3日，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在浙江烏鎮舉行。應邀參會的皮查伊高興地說：“我想打造一個平臺，讓世界盡可能多的人在上面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一種更強大的方式，壓力也更大，但它是我的終極信仰。”

編輯 吳忞忞 mwumin@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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