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蓮

鄭希言

碗蓮是蓮，似乎又不是。

從植物學角度上講，碗蓮確實屬于蓮科，但那一小片一小片的葉子和彎曲的莖卻怎么也難以令人聯想到夏日湖中成片的、壯觀的“葉海”。更別提蓮花了，碗蓮極不容易開花。就像它的名字，碗一樣大小的花盆足以作為它的孕育之所，所以也就無法稱贊它“出淤泥而不染”，極細的莖也并不“中通外直”。可以說，一切蓮所具備的美在碗蓮身上都看不到。

從萌芽開始，碗蓮就已注定是渺小卑微、不起眼兒的生命。陽臺角落的小缸里，在只有十厘米厚的淤泥中埋下碗蓮的種子，相比播種其他蓮科植物，這點“泥土”簡直太少太少了。對于一般動植物的衡量標準，人們往往只關注兩點：外觀和價值。像碗蓮這種中小型水生植物，在大眾心目中沒有多高地位，它既不會出現在園林花卉展里，也不具有很高的實用價值。人們認為，蓮這種植物，要么大片鋪滿整個池塘，數朵荷花搖曳，要么就是一兩支亭亭玉立在大瓷缸中，幾片高聳的葉子像托盤一樣擁著鮮艷的荷花。這樣弱小，和那些高潔、濃密、壯觀的大荷葉們卻是同類，拿什么去跟它們比呢？好不容易從淤泥中掙扎出來的碗蓮，全身彎曲，葉盤低垂，好像默認了宿命一樣。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我一次次經過陽臺時發現，它在悄悄地生長、蔓延，漸漸吸引我的目光。它早已不是開始時纖弱、萎靡的樣子，茂盛的葉子參差交錯，疏密有致地擁在一起，晶瑩如玉。兩個月來，我第一次仔細地觀察它。細弱的莖，哪里還細弱？密實的莖排列在一起，主莖被包裹在中間。“壯觀”，我沒來由地想到了“壯觀”這個詞。碗蓮很難，甚至永遠不能長成一片片碩大的葉盤，組成荷葉的海洋，但它可以悄無聲息地綠成一小片，裝飾一個角落，甚至鋪滿整個陽臺。兩個多月來，它慢慢生長，一點一點的，聚集成的是無法忽視的驚訝與震撼。

不被認可的、弱小的碗蓮需要的是時間，一絲一毫、日積月累的成長終將鑄就屬于它的恢弘。

教師點評

作者采用欲揚先抑的手法，選取了一株小小的碗蓮來具體描寫，先寫“那一小片一小片的葉子和彎曲的莖”“極細的莖”以及“碗一樣大小的花盆”的孕育之所，都無法與湖中成片壯觀的葉海相提并論。然后寫它萌芽之初“全身彎曲，葉盤低垂，好像默認了宿命一樣”。之后筆鋒一轉寫道：“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漸漸吸引了我的目光”“茂盛的葉子參差交錯，疏密有致地擁在一起，晶瑩如玉”“密實的莖排列在一起，主莖被包裹在中間”，讀者眼睛為之一亮，其貌不揚的碗蓮居然有了“壯觀”之色。在充分描寫的基礎上又進一步評論“它慢慢生長，一點一點的，聚集成的是無法忽視的驚訝和震撼”，文章結尾處水到渠成地升華主旨：“不被認可的，弱小的碗蓮需要的是時間，一絲一毫，日積月累的成長終將鑄就屬于它的恢弘。”從而彰顯文章語言雋永，內涵深厚。

（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