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都老了

曹篤敬（空軍航空大學，吉林 長春 130022）

今年將要是我們這些院子里的老人看到的第四次航空開放活動了，飛行表演，拉煙、先進戰機登臺飛行、空中定點跳傘可能對于多數人來說是新奇、驚嘆、震撼，但我們作為院子里待得最久的一批老家伙，這些更像是一個場面大一些的任務，其他的都不足為奇。

我們從入校之初的新兵蛋子到現在所謂的三年老兵，從那一點都不適應、厭惡和憧憬著離開的日子，但到現在，帶我們適應部隊，了解航空大學的老班長都已經畢業，竟對這個院子開始留戀，留戀這里曾幫助過我的教員干部和我身邊這一群患難與共的小伙伴們。

八月份的錦州，著實熱的不透風，相比長春，錦州更曬，更熱，更燥。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阜新的天空上一遍又一遍熟悉著自己的特技動作，不論是橫滾、筋斗，螺旋，還是翻轉、倒轉、盤旋，身后的師傅一遍又一遍的罵著前艙里稍有失誤的我，那段時間也許是我最感受不到熱的時候，每每從機艙里出來，飛行服的背后早已是濕成一片，晾干后都一片鹽漬，雖說身上流了那么多汗，但我可能至今都不知道那是熱的還是在空中緊張的。雖然燥熱難耐，但當時我似乎根本不記得什么時是候夏日的離去。

但毫無疑問八月一定是最熱的，即使是在東北邊陲，因為太陽日照時間的關系，也會讓東北大地感受著炙烤的感覺，當然天一熱，所有人都渴望著能在空調房里度過，而在我們這些生活在院子里的人，一切都只能想想，對于空調的念想，我們只能買個小風扇來化解心中的煩惱。風扇和空調有著本質的區別，它不能降低我們自己身上的溫度，卻在小風吹過后能讓我感覺到一絲絲涼意。

東北的夏日，天亮的格外早，之前還和大康討論著我們多少次迎著長春的日出在八隊的黨團活動室里補著本，以及和魏晨楠在俱樂部里看著歐冠決賽皇馬兩度衛冕。去年也不記得我看了多少次阜新的日出，每天三點多天還沒亮就起床，六點多的飛行，飛機升空后飛躍在云層之上，當機頭對準天際線之時，太陽還沒有完全升出，在云層的包裹下散出的光芒，依然別樣的美好。很難想象往后的日出，也沒有這樣的精彩，因為夏日一旦離去，可能就伴隨的是秋天的落葉了，每天早上扛著一把大掃帚，在院子里不停的揮舞，它更像是落葉和我們的抗爭，每每快要掃完的時候，一陣風吹過，樹上的落葉仿佛是在嘲笑著我們一樣，又落滿整條馬路，所有人都罵了街一般，好像和這些落葉結了多大仇似的，但卻只能無奈的再次拿著掃帚做著同樣的動作，但可能這會是我更為珍重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它留給我們這些老人們待在這個院子的點點滴滴就像這掃馬路一樣，平凡而又真實，卻不知不覺時間到了。

在這個青蔥歲月的時光里，我也漸漸的不再羨慕地方的自由與活力，仿佛已步入中年，對之前流行于世的“佛系”生活有了更深的理解。我也對未來的日子充滿期待，不能說像地方那樣把酒言歡（關鍵也是不敢啊……），但至少在這平平淡淡的日子感受到生活里瑣碎的小事，給這些院子里的老家伙留有最后的回憶。總是能想起曾經初高中和之前大學的時光，看似就在昨天，但卻遙不可及。不曾能想到自己這幾年的變化，以前在家里人都是掩飾著自己的內心，裝的像個老實人，一直都在家人和朋友身邊切換著模式。不知道是這幾年真的老了，還是怎么，也懶得去四處蹦跶了，現在要說我是中年大叔，我也懶得去辯解了，可能真的老了吧。雖說現在才只有區區20歲啊，也僅僅比今年在世界杯上叱咤風云的姆巴佩大一歲啊，我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啊（無力的辯解）。想起前些日子暑假回家和家里人討論了未來的去向和發展，好像真的沒有了孩子那樣的上進心，感覺自己像差等生一樣，無欲無求。不論家里人怎么說我感覺像是成熟了但好像心里像是對我感到一絲絲的可惜，沒有了曾經一往無前的決心，更多的是瞻前顧后的猶豫不決。也不知是看到了這個世事的無奈，還是心中少了一種拼勁，總是在給自己找后路。爺爺說我不要把得失看得那么重，竭盡全力付出一切，未來的美好就會接踵而來。

我不知道是時間帶走了我的破釜沉舟的勇氣還是他像流水一般打磨著我的性格中的棱角，我們好像都老了，不知是倚老賣老還是真的所謂的低調做人。我們也不善言，不再把自己心中所想肆意地告知他人，只是默默的反思一下自己吧。小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做一個活寶真的還挺開心，都所有人開心，分享快樂，僅僅如此，現在卻再也找不到從前那份純真快樂，很想開心的笑一笑，卻不知道從何笑起了。

有時候真的會感覺自己很好笑，明明現在每個月只有1200元的工資，卻操著怎么買100多萬的房子的心，明明自己是低收入人群，卻總想在大城市生活，明明是個單身狗，卻總希望有一個在精神上勢均力敵的對的人，真的是可笑至極。總是好高騖遠，卻不能踏踏實實的著手當下。回想起自己的名字，“篤敬”。“言忠信，行篤敬”為人應當忠誠可靠，做事應當踏實認真，這或許是對我的期盼吧。

現在，可能真的不能再無所事事了，至少多寫寫，多更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