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蕓(甘肅政法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70)
從我國民事訴訟法的規定來看,對判決的上訴問題相對來說規定得較為全面和具體,而對裁定之上訴審程序卻缺乏應有的合理性規定,表現在可提起上訴的民事裁定的范圍過于狹小、上訴的主體過于單一等諸多方面,導致當事人等利害關系人的程序性權利得不到應有的制度性保障,法院及其法官的程序違法行為也不能得到有效的制約。鑒于此,本文在分析民事裁定上訴審程序之設置的法理根據和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中的相關規定之借鑒意義的基礎上,力求對我國現行民事訴訟法所規定的民事裁定之上訴審程序進行深刻檢討,并提出相應的立法建議。
一般認為,民事判決是指民事案件審理終結后,法院針對當事人之間的實體爭議或者一方當事人提出的實體權利的主張所作出的結論性判定,而民事裁定則是指法院為處理民事訴訟中的各種程序性事項所作出的結論性判定。[1]就設置民事判決之上訴審程序的意義來說,無論是在立法上還是在理論上或實踐中,各國都是充分予以認可和重視的,而對于民事裁定應否規定相應的上訴審程序以及應在多大范圍內可對民事裁定提起上訴的問題,則存在著不同的認識和做法。從總體上來說,在現代法治社會中,大多數國家都在不同程度上規定了可對民事裁定提起上訴,特別是在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中,對民事裁定之上訴審程序規定得相當完善,并且將其與判決之上訴審程序相區別。而現代法治國家之所以對民事裁定設置上訴審程序,這決非是立法上的偶然或巧合,而是法治社會中訴訟法理的必然要求。
對于民事裁定的上訴問題,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得較為簡單,而且也相對不合理。主要表現在:
長期以來,我國有關民事訴訟的法律法規雖然規定對于判決、裁定當事人可以提出上訴,但是關于哪些裁定當事人可以提出上訴的問題比較模糊,從而使裁定之上訴審程序難以發揮其應有的功能?,F行民事訴訟法僅僅是在試行法的基礎上增加了對不予受理的裁定和對管轄權有異議的裁定可以提起上訴的規定,其范圍雖然較之試行法的規定有所拓展,但與注重程序法治建設的國家和地區之民事訴訟法相比,受上訴審程序之審查的民事裁定的范圍過于狹窄的缺陷仍是顯而易見的。而《日本新民事訴訟法》不僅在第328條對可以上訴的裁判作了一般性規定,[2]即“對不經過口頭辯論駁回有關訴訟程序申請的裁定或命令,可以上訴。對不能以裁定或命令進行裁判的事項,如果作出裁定或命令,可以上訴?!倍疫€在其他許多條款中對可以上訴的裁定作出了明確、具體的規定,例如,關于移送管轄的裁定及駁回移送申請的裁定、認為法官排斥或回避沒有理由的裁定、對負擔訴訟費用金額的異議申請的裁定、有關訴訟費用擔保的裁定、有關訴訟救助的裁定、有關為保護秘密而限制閱覽訴訟記錄的裁定、對于證人、當事人、第三人、代理人等處以罰款的裁定、保全程序中的有關裁定等等。[3]
我國民事訴訟法所規定的裁定享有上訴權的主體過于單一,即僅限于當事人。這一點與我國民事訴訟法所確立的適用裁定處理的事項范圍具有緊密聯系。依照我國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在訴訟過程中,法院對當事人以外的其他人作出某種處罰時,并不采取裁定的方式,而是采取決定等其他方式,因而根本不存在其他人對裁定提起上訴之可能性。[4]與此不同的是,在德國、日本等國以及我國臺灣地區的民事訴訟中,法院對證人、鑒定人以及其他人處以罰款等處罰時,也規定應當使用裁定的方式,并且為了保護這些人的合法權益,往往賦予其上訴權(即抗告權)。
在大陸法系的民事訴訟法及其理論中,法院的訴訟行為包括意思表示和事實行為兩種。其屬于意思表示的,一般統稱為裁判;意思表示之外的訴訟行為,則稱為事實行為。在訴訟過程中,對于某些程序事項的處理,法院可能以“命令”、“處分”或“通知”的方式進行,但就其性質來說,“命令”、“處分”或“通知”等裁判形式亦屬于裁定的范疇。[5]其實,這種解釋只是根據現有規定企圖去尋找決定與裁定有什么區別,它并不能說明為什么對于有些事項應當使用裁定處理,而對有些事項應當使用決定處理,實際上它也不可能作出合理的、令人信服的解釋,因為從民事訴訟法的規定來看,適用決定解決的事項與適用裁定解決的事項在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區別。我國民事訴訟法將可以上訴的裁定僅僅局限于不予受理、駁回起訴和對管轄權異議的裁定,其范圍過于狹小,由此所暴露的弊害也是顯而易見的,此點已如前述。因此,筆者認為,民事訴訟法應當在拓寬適用裁定處理的事項范圍之同時,大幅增加可以提起上訴的裁定的種類,以體現訴訟程序的公正性、權益保障的充分性及權力制約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