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偉(湖北美術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0)
時間對于電影來說像是生命,那么節奏對于電影來說猶如靈魂。每一種物體都有著屬于自己的節奏,比如說人的心跳,人的呼吸聲,如果這些節奏亂了,說明人的器官出現問題了,需要修理。對于電影也是一樣的,蘇聯導演安德烈.塔科夫斯基說:“電影的節奏由記錄于畫面中的有形物體的生命所傳達,恰如從水草的顫擺,我們可以知道河流中的潮流和水壓,同樣地,我們從復制于鏡頭的生命流程也可以知道時間的推移。”
在平常生活里,每當有集體勞動的時候,人們就喜歡帶有節奏的一起去做某一件事情。比如說在古代,每當要攻打城墻的時候,就必定少不了一道用柱子撞城門的一幕,幾十個人一起抱著一根木頭,同時用力向前推,撞擊城門,再往后拉,回力,同時嘴里喊著,一!二!三!撞!這樣一個循環往復的過程可以看到,這個里面就有節奏性,雖然是一個簡單的,循環的這樣的一個過程,但是正因為內在的這種節奏韻律,才把所有人的力量有秩序的,有規律的,有組織的,結合到一點而爆發出來,整個過程有強時的出力撞擊,有弱時的回力,顯得非常整體而有秩序。A.宗南沙因認為:“節奏是事件秩序在時間中的這種屬性,它在把握這一特性的頭腦中產生一種比例印象,這是組成系列的事件或幾組事件的不同時長之間的比例”。但十九世紀末的法國美學家E.愛希塔爾認為:“時間中的節奏就是空間中的對稱”,與他相呼應的法國作曲家文森特.丹第認為:“節奏是空間和時間中的秩序和比例”從分析來看,那么節奏與時間和空間是不可分割的,節奏受到時間在空間的變化而變化。在電影中,我們把時間記錄在每個視覺畫面中,讓情感從這一段畫面流入出來,得到觀者的認同,這樣,時間就在畫面中形成推力,根據創作者的意圖,把鏡頭內的不符合情節發展,人物運動速度,心理活動,及鏡頭本身運動的速度等等的時間段都舍棄掉了,把需要的鏡頭剪輯起來就形成了有時間線的影片,這個過程中每種失去平衡的力量組接在一起,節奏就產生了。
剪輯這一詞是從法文中搬過來的,是建筑學上的一個名詞,意為安裝、組合、構成,在中文中解釋,正好也是蒙太奇的解釋,這說明電影剪輯決定著一個影片的最后風貌。在剪輯中電影敘事是如何發展的,人物運動,說話方式,畫面在電影時間線上存留的時間都由剪輯師決定著,同樣的故事,同樣的素材,可能被剪輯出幾部,風格,意義完全不一樣的影片。因此剪輯師在剪輯時不僅要了解導演的創作目的,還要考慮到故事的內容,影片風格等等。剪輯不僅涉及畫面上的剪接還涉及一切聲音的連接,同時也影響到音樂的節奏。
在每個鏡頭中,我們會用攝像機拍攝客觀的對象,通常這個客觀對象在空間里會有變化,而這個變化的快慢就會形成一種韻律,有秩序或者無秩序的。比如說在華裔導演李安的片子《飲食男女》中,開場片段,首先一個全景介紹老朱家附件的十字路口,然后一組介紹朱爸洗菜,切菜,炒菜等一系列的動作鏡頭,在畫面中景別較小,人物運動速度快,使得整個影片段落,張力強、節奏快、風格明顯,然后又以朱爸出廚房抓雞把整個節奏放緩,然后再進入廚房,重新讓節奏起來,整個段落鏡頭與鏡頭內部的運動時間有長有短,整個與烘托人物內心情緒及與劇情發展相適應。
鏡頭的本身在運動中,就有快速緩慢之分,鏡頭運動的快,同一景物呈現的時間就短,所表現出來的畫面張力就越大,視覺感觸強,從而產生的一種快節奏。如導演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一片中,日本兵進入教堂,開始對女學生施暴時,鏡頭是晃動的,推、拉、搖移的動感明顯加強,有的時候鏡頭甚至模擬人旋轉的感覺。教堂內的晃動鏡頭與教堂外射擊教堂內日本兵的李教官的穩定鏡頭形成明顯的對比,這鏡頭的一靜一動,一快一慢節奏就產生了。
聽覺節奏主要是在人物的對話、旁白、內心獨白、人物運動的聲音,音響以及自然環境的聲音等等中體現出來,這些在聽覺上作用于人的心理情感活動,比如在美國影片《拯救大兵瑞恩》,片頭的諾曼底登陸作戰中,人物說話的音調,語速與登陸前的明顯加快,配合作戰時的緊張氣氛,背景的炮聲,炸彈聲,子彈射在沙灘上的聲音,人物運動活動的聲音都此消彼長,輕重有序,聲音交替出現,整個片段節奏分明,富有感染力。
在一個影片中,景別的切換也會使畫面富有節奏變化,在剪輯時,我們通常用大全景交代環境,再用中景來交代人物的運動,再以特寫交代人物的臉上表情,每個景別的切換構成了有序節奏。例如在美國影片《肖申克的救贖》中安迪被用大巴車關進監獄的時候就先用航拍大全景,然后再切到全景,中景,近景,一系列景別的變化,最后形成一個遞進的關系,使整個段落有了畫面節奏感覺。當然除了這些還有構圖上的節奏,畫面顏色上的節奏等等,整體都服務著影片的視覺效果。
我們文章上面陳述過幾種的基本節奏類型,其實我們最后剪輯的時候無非就是圍繞著上面談論的節奏進行。對于影片,每當在剪輯臺上剪一刀,就意味著變化,有了變化就意味節奏的產生。在前蘇聯的默片中,蒙太奇學派就是充分利用了短鏡頭,快速切換來調動整個影片的氣氛,在導演謝爾蓋.愛森斯坦的影片《戰艦波將金號》,表現敖德薩階梯屠殺時就用了多個短鏡頭組接,表現了人民下階梯逃亡的急促感與俄國軍隊緊緊相逼的情境,手法與內容結合恰到好處。再例如李安導演的《飲食男女》中,三姐妹妹在廚房里爭吵的戲份,就是通過人物與人物的走位,對白來讓影片的矛盾點達到一個小高潮,讓整個影片故事情節,情緒高低起伏。這些都是在前期拍攝時根據敘事的需要,把人物運動幅度、對白的快慢,音量的高低、鏡頭的運動,景別的取舍,一點一滴設計好,然后在后期的剪接臺上,利用這些前期拍攝的素材,根據要求和目的剪成影片,最終表達創作者的藝術想法。
對于電影的節奏,在我看來它像是一個電影的靈魂,有了這個屬于自己魂,電影就才能凝聚在一起,形成一種內在的力量,讓觀眾觀看影片時,內心波蕩起伏,時刻跟隨影片方向走。因此,整個影片節奏掌握好了,才能敲出最美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