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萊騰云殿田野日記

趙凱莉（廣西民族大學東盟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4）

騰云殿位于文萊首都斯里巴加灣市的中心地帶，毗鄰皇家廣場，共供奉廣澤尊王、玄天上帝、關圣帝君、保生大帝、注生娘娘等9位神明，是文萊香火最旺的道教和佛教寺廟，甚至有很多馬來西亞華僑和印度尼西亞的華僑前來祭拜。這篇田野日記主要結合我們與董事會的座談內容及儀式體驗，梳理騰云殿的前世今生、以及探討它是如何凝聚文萊的華人社會。

一、騰云殿由來

在我們與騰云殿董事會交談的過程中得知，騰云殿的前身是1918年興建的騰云寺，其舊址是在現斯市碼頭附近。20世紀初，沿海地區國人大批下南洋謀生，不少也輾轉到文萊。由于很多華人特別是福建人早期在國內都拜神信教，再加上在異國他鄉生活困苦，與家鄉聯系也非常困難。所以，將原鄉的宗教信仰帶進文萊，在這里建一座廟，也是與家鄉產生了精神聯系。但當時的文萊并沒有寺廟，所以善男信女自愿捐資興建了騰云寺。根據騰云寺拆除后僅存的一塊刻木顯示，該寺于1918年6月23日落成舉行奠安大典，建筑費是8075塊（文萊幣），并記錄了當時善男信女的捐征信錄。而關于騰云寺為什么會建在碼頭邊，董事會前任董事長蔡天仁在接受《海都報》采訪時曾說：“當地華人流傳一直說法，廣澤尊王神像是順著文萊河漂流下來的，所以宮廟就蓋在了河畔的碼頭邊。”[1]理事林應良[2]則認為“因為神明喜歡看海”。

隨著二戰的爆發，婆羅洲被日本占領。炮火將整個文萊夷為平地，廟宇周圍炸彈巨坑比比皆是，只有騰云寺巋然不動，屹立在斷瓦殘垣中。1953年，由于政府征用地皮，騰云寺不得不遷址重建。隨后，在當時的華人領袖的的發動下，成立騰云殿委員會，向全文萊的善男信女發起募捐，用來建造新廟。1958年，騰云寺拆除。兩年后，騰云殿建造完成。當時的落成大典是由英國駐文萊第一任長官主持。據悉，新殿所在土地由現任蘇丹陛下已故父王蘇丹所贈，并且還另捐獻四萬元給騰云殿。

根據我們了解，華人在建造新殿時花費了很多心思。除了保留了舊寺的大柱石墩，其余一些木頭雕像則是依靠帆船從中國廈門運到文萊。殿內所有的壁畫磚都是當年由陳官方[3]的父親所畫，共華了3年時間，再請中國的師傅用陶瓷燒出來貼在墻上。這些畫大都是有關社會教育的、講述忠孝仁義的故事。

二、香客上香步驟

從正門進入騰云殿，走道右側靠近大門處有一口天井，名為龍虎井。走過天井后便進入正殿。正殿共供了7座神明，分別是廣澤尊王（境主，保國衛民、紓解民困）、玄天上帝（合家歡樂、出入平安）、關圣帝君（護國衛民、治病救人、生意興隆等）、中檀元帥（即哪吒三太子，法力無邊）、福德正神（保生意財源廣進）、注生娘娘（管婚姻和子女）、保生大帝（保平安、防小人）、田都元帥（音樂界、戲劇界的保護神）。這些神明都是專門從中國福建“請”過來的。右湘房為辦公室和會議室，里面供了田都元帥。我們座談的地方就是在會議室，離我們座位一米遠的地方供奉的就是田都元帥。

此次，我們根據中文秘書的提示，也正式的上了一次香。由于所供神明較多，上香也是有一定的順序。上香前，善男信女需到右廂房購買一炷香，共10根，價格是1塊錢。在我們實際上香過程中，雖說整個殿內有9座神明，但我們一共只拜了5次，每次放2柱香。

首先是面對騰云殿大門鞠躬，意在告知天地的神明，此處在正殿中間的大香爐插了2柱香。接下來，開始正式的祭拜，順序依次是廣澤尊王、關圣帝君、玄天上帝、中檀元帥、福德正神、保生大帝、注生娘娘。由于廣澤尊王、關圣帝君、玄天上帝、中檀元帥四位神明的神像供在一處櫥窗內，所以是一起祭拜，最后插上兩炷香。隨后是福德正神2柱香，位于大櫥窗下面的保生大帝2柱香，最后是注生娘娘2柱香。一般香客首次來殿內上香都會得到工作人員的指導，按正確的順序祭拜才能達成心愿。不難發現，這個順序是從中間-左邊-右邊。

祭拜完所有的神明后，當時時間也較為充裕，所以我擲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簽，當然也是在前輩的指導下。竹簽筒是在廣澤尊王神像前方的香案上。首先，我跪在跪墊上進行搖簽，由于搖簽姿勢不對一直沒有簽掉下來，經過一番指導，所幸最終27號簽蹦了出來。隨后，我按著上面的編號到解簽處進行解簽，27號簽是“上簽”，上面寫道“真心禮佛經，神明有感應，求財加倍利，到處貴人欽”。老前輩告訴我說這個簽你自己知道就好，但不能完全依賴它。不過，我仍是很感謝也懺愧于境主的賜福，畢竟我這個無信仰人士從未禮佛過。最后是“擲圣杯（圣茭）”。我再次跪在廣澤尊王前，握圣杯在手中，在心中默問該簽是否是神明給自己后就扔下。圣杯的形狀是一開一關，也就是說明此簽是給自己的。老前輩說，若是其他形狀，則重新搖簽、解簽，直至圣杯（圣茭）是一開一關。一般香客對所抽的簽滿意的話，會到添油箱添香錢。放香錢時，要敲三聲鐘，隨后再將香錢投下。當然，我很滿意此次的簽，所以在添油箱內放了一塊文幣和一塊人民幣表示感謝。

三、騰云殿董事會

此次座談會，騰云殿董事會很積極的提供資料給我們。在與各位理事交談時，我們了解到董事會建于1961年，它的建立是為了處理殿內的大小事務和維持運轉，以更好的服務神明和香客。董事會分工很明確，分為董事組、監察部、秘書部、財政部、查賬部、管理部、總務部、交際部、福利部，成員共計40名左右，平均年齡65歲以上。而在成立之初，也按一定的比例分別吸納來自廣東省、福建省和海南省的理事，以團結所有華人，避免成為“福建人的騰云殿”。出席此次座談會大的約有十來人。因為是工作日，大部分理事仍需要做工。

從所贈資料中我們可以看出，自成立以來，董事會在推動所有神明的神誕盛典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每逢農歷八月十五日“福德正神”和八月二十二日“廣澤尊王”的圣誕，董事會會重金籌請中國福建的歌仔戲[4]劇團和道士來文萊酬神演出，為境內善男信女祈福。而在本次的座談會上，理事程永年更是一展歌喉，展示了歌仔戲的特色和風采。每當這些重大節日時，騰云殿就聚集了很多信眾和香客前來觀看演出。另外我們得知，每月初一和十五也有很多香客前來焚香祈福，當地在文萊做工的馬來西亞人和印度尼西亞人也會常去祭拜。

同時，董事會針對佛教徒設立了“本外坡善信優秀子女獎勵金”，鼓勵當地的華人子女努力學習。根據所贈特刊里的數據，1983年至2016年，董事會共資助了幼兒園組446人、小學組3681人、中學組4570人、大學組687人、特別組7651人。這些獎學金數目很大，其來源除了董事會的投資收入以外，還包括對外籌款等。豐厚的獎學金可以讓學生家長選擇學費較政府學校昂貴的中華學校就讀，以傳承中華文化。董事會回饋華人社會的精神很令人感動，同時我們也佩服董事會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

四、總結

時至今日，文萊華人雖已融入當地社會，族群關系和諧，卻也不忘本源和信仰。每逢初一、十五及重大節日，騰云殿會舉行活動和演出，前往騰云殿的香客也很多。在以伊斯蘭教為國教的文萊，騰云殿的存在，離不開當地華人對于自身宗教信仰保有的追求和對于傳承中華文化的執著。

注釋：

[1]“絲海尋夢信同源”http://szb.mnw.cn/html/2015-01/23/content_4319660.htm

[2]騰云殿董事會（2016-2018年）副查賬

[3]騰云殿董事會（2016-2018年）副監察主任

[4]歌仔戲是福建及臺灣的地方傳統戲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