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玲(重慶工商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400067)
在顧炎武看來行政體系要想平衡君主與官員、中央與地方在權力博弈中就必須實現動態均衡,然而美中不足的是監察官員始終沒能有效發揮監督作用,權力體系內部的監察體系始終不得以完善。對于普通民眾而言,君主與官員始終是利益一體,他們的專權對民眾時常帶來極大的危害,民眾時常處于被動地位。因此,顧炎武主張“政教風俗,茍非盡善,即許庶人之議矣”[1],這也就是說如果允許民眾間接參與政治,也許就能完善其中的不足,其實也是他希望在封建君主專制中中注入“民權”色彩。
但是對君主專制制度他卻進行了批判,他希望的理想政治是君民平等的政治,君臣是為了民眾的有序生活而設,政治上的平等也讓民眾具備了參政的可能。
顧炎武非常反對“合天下之公以成天下之私”,在他看來天子之權在于天下人所賦予,決不能成為一家一性之權,應該用“寓封建之意于郡縣之中”的制度理念分權地方以助中央善治四方,消除中央權力高度集中所帶來的危害,扭轉宋明以來中央獨大、地方疲弱的政治格局。
顧炎武針對明朝滅亡的教訓,清晰地認識到皇帝與普通百姓之間還存在諸多障礙,自上而下的權力體系無不體現嚴格的階級性,但是在基層中直接接觸民眾的官吏卻被分攤到極少的權力,從而使得“親民之官”卻呈現“無權之態”,這是政治體系中存在的缺失。
分封制和郡縣制在發展的歷史過程中都存在矯枉過正的現象,顧炎武認為:“封建之失,其專在下;郡縣之失,其專在上。”[2]因此,只有從整體出發重新構建起合理的政治體制才是解決之道,我們必須充分調和兩種制度的矛盾,發揮其優勢,才能實現政治局勢的穩定。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中,中央與地方不斷從力量對抗過渡發展到互相制衡,片面加強任何一方的力量都只會讓國家社會處于動蕩搖擺的政治格局之中。所以顧炎武提出“寓封建之意于郡縣之中”的政治理念,在加強地方權力的同時轉變對地方官員的任免模式,從而變成“合天下之私以成天下之公”的局面。
顧炎武提出“寓封建之意于郡縣之中”的構想是為了緩和中央與地方在權力上的矛盾,體現出早期啟蒙思想家獨立思考的理性思維,以分封、郡縣制的優點融合限制任何一方的權力膨脹。但是仍未跳出封建制度的固有弊病,只是單純在制度內部中尋找緩和其矛盾的辦法,這是其思想不足之處。
顧炎武否定了執著不變通的僵化思維,提出尊君絕對性的不合理之處。他認為尊君應當以上古帝王所倡之義為條件,限制君權為現實舉措,通過權力體系重新規范調整,促使君主警醒自身,意識到執政合理的必要性。
顧炎武主張為民立君,這樣百姓的好壞就在這一個人的身上了,凡是有百姓不能安康過日的時候,不能遵循天性的時候,不起到典范的表率作用的時候,君王就是需要負責的相關責任人,君主應當視民眾的利益,這才是君王執政的目標。如果君王只是單方面的只想集中權力,這樣無法做到如古之圣王一樣,道義的堅守就不能寄希望于君主個人。
顧炎武認為限制君權并不等于不認可君主是最高權力的擁有者,他將明朝的滅亡原因歸結為權力的過份集中,所以君臣之間、中央與地方之間的權力均衡就十分必要。分封制和郡縣制的矛盾就在于如何實現分權與集權協調統一,地方權力膨脹會導致國家分裂,中央權力過大則威視凌下,地方疲軟懈怠。
限制君權只是讓權力的擁有者重新排序,但權力的所屬卻始終沒有發生變化,尊君處于社會價值中的首要位位。分君主之權的也只是為了消解現實中君權高度集中所帶來的隱患,為進一步穩定政治權力打下堅實基礎。
顧炎武認為古代的賢達的君王在做決策時都會征求百姓的意見,他強調允許人民議論政治,討論政治問題,評說政治的得失,為“土治之不可闊”。這些觀點反映出顧炎武的政治思想中的極其寶貴的民主性的精華,是對中國古代氏族民主制遺風和晚明東林黨人“以眾論定國是”的政治主張的繼承和發展,反映了中國社會近代轉型的新趨向。
從現代政治學的原理來看,有言論自由未必就有民主,允許言論自由而沒有民主的制度也僅僅是一種“開明專制”的政治體制。從人類社會走向現代化的歷史進程看,實行允許思想言論自由的開明專制,乃是一種歷史的進步,是社會的民主化進程的一個中間環節。我們當然不能要求顧炎武在17世紀中國的歷史條件下就能設計出一整套既有自由、又有民主的政治改革方案,但他畢竟提出了思想言論自由和庶民議政的要求,則是具有重大的歷史進步意義的。他運用的是古色占香的語言,采用的是托古改制的方式,但顧炎武畢竟借肯定“古人風俗之厚”而表達了一種新的時代要求。
在總結歷代政治體制的得失時,顧炎武認為“封建之失,其專在下;郡縣之失,其專在上”。為了避免封建制和郡縣制的弊病,他提出了“寓封建于郡縣之中”的政治主張,力主擴大地方政府的權力。
他還主張鄉村自治,認為農村的事務主要應由農民自己來處理,而不必由官府來越姐代厄。農村中的一切公共事務都必須由官府來處理,一切民間糾紛也必須通過訴諸專制君主頒布的法律的途徑才能解決,它反映的是君主的意志,而不是民眾的意志。只有從中國社會的基木國情出發,實行鄉村自治制度,讓農民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反映群眾自己的意志去管理地方,這才能真正管理好基層地方,恰恰這樣的想法與今天的中國社會鄉村治理不謀而合。
顧炎武說:“人主所患,莫大乎唯言而莫予違。”在他看來一個國家大的隱患就是君王的權力不受限制,他的一切言行沒有人能夠反對。這樣一來不論君王的決策是否正確,也沒有夏季官員能夠提出意見。要想改變這樣的局面就讓該讓君主的權力受到制約,才能確有效制約君王的非理性行為,一切活動都是在國家規定的制度運行。他還從歷史上運用“封駁”這樣的臣僚可以拒絕實行君主的詔令,或將君主的詔令封還駁回的制度予以證明,在國家權力保障了下級官員能君權的限制。 顧炎武以“封駁”制度在唐宋時期政治生活中所發揮的積極作用說明了,一個社會的有序發展,就必須允許不同的聲音存在并且讓這些聲音得以表達,真正發揮出對于君主權力的限制作。顧炎武之所以特別贊賞唐宋時期的封駁制度,其意義就在于此。因之,今天我們研究顧炎武政治思想,就是要于其中找到他政治思想中超越時空的普遍性,感悟內在的人文精神,從而受到深刻的思想啟迪,進而對其思想價值進行現代轉化,在繼承基礎上實現創造性的新發展。
注釋:
[明]顧炎武,張京華校釋.卷二十一《直言》, 《日知錄校釋》[M].長沙:岳麓書社,2011: 777.
[清]顧炎武,華忱之點校.《郡縣論一》,《顧亭林詩文集》[C].北京: 中華書局,1959: 12.